杜威(J.Dowey)和克伯屈(W.H.Kilpatick)是中國最熟悉的美國教育大家。杜威曾遊曆蘇俄,作有《蘇俄印象談》(Impressions of Soviet Russia)六篇,發表於《新共和》雜誌(The New Republic),其中關於教育二篇,已由倪文宙君譯載本誌本卷三四兩號。最近克伯屈於參觀蘇俄教育之後,到過北平,曾於雙十節發表其“我對於蘇俄教育的觀察”,由邱大年君口譯,張嘉棟君筆錄。現根據十月十六十七兩日《天津大公報》的修正稿轉錄於下,以供關心蘇俄教育及有誌改造中國教育者的參考。
編者附識
今天兄弟能來此地談話,覺得很光榮。在這放假期裏居然有這許多的聽眾,自己更是覺得非常榮幸。
在雙十節來講這個題目,我覺得是很相宜的。因為這雖然是蘇俄的問題,但與中國實在也有很大關係。中國統一現在已經完成,當然需要一個健全的政府,但同時也需要一個很完全的好的教育製度。我對諸位聽眾很希望因此就去費一番精神研究出一種新教育製度來適合中國的需要。
中國現在學校製度直接是由日本輸入,間接是由普魯士輸入的。但日本和普魯士都是君主國家,對於中國是很不適宜的。所以我覺得有一種研究極有價值,就是研究什麼教育製度才能適合於中國的共和政體。今天所講蘇俄教育製度,就是給諸位一個研究的參考。今天的報告,一部分是兄弟親自觀察得來的,一部分則係我的好朋友告訴我的。雖然高等教育和成人教育都很重要,但今天所講的僅限於中學和小學。蘇俄在革命後,經濟上比較的困難,這是我們應該注意的。我們知道蘇俄還沒有充分的時間去讓新製度實現出來,所以今天所報告的教育狀況是指他的比較有成績的區域。還有一件事要承認,就是兄弟對於蘇俄的蘇維埃製度還抱著一種懷疑的態度,所以報告也許有不公平的地方。
在今天要講的有兩部分:一部分是中央製度,一部分是學校製度。
中央教育部規定全國的教育政策和教育目標,全國的學校都要服從他的命令。在每一個學校裏有一個學校委員會,由家長、市政府、工會、共產黨青年團等代表參加組織。第一,我們要問蘇俄教育有什麼目標?他的教育目標即是“怎麼維持及發展蘇維埃製度”。學校一切的工作都集中到維持蘇維埃上去。我們單從蘇維埃製度及學校製度關係上看,單從教育製度的規模上來看,單從行政的一貫精神上來看,蘇俄教育製度算是全世界最偉大的抱有野心的製度。我所講的,並非是替蘇俄大吹特吹,隻要將基督教教育及普魯士教育、美國教育來一比較,便可以明白。從前舊教徒的教育也有一貫的精神,但規模是遠不如蘇俄。普魯士的教育在偉大的規模與一貫精神上,都遠不如蘇俄的製度。美國的教育在金錢和努力上講,比蘇俄的偉大,但是缺乏一貫的精神。中國教育製度就適合中國社會的需要一點來講,也遠不如蘇俄的那麼切實。據兄弟看來,中國民族很需要用蘇俄同等的熱誠來改良一種教育製度以適合於中國的新生命和新需要。據我看蘇俄認識他的需要比任何其他國家都要明確些,我想就這種精神介紹給中國。
再就具體方麵說,我們要討論蘇俄所用的教育方法和教學法。第一點,可說是他們的普遍的精神,就是用武斷的方法把他們所認為最好的理想灌輸到兒童腦袋裏去。我對這種武斷的教授法是不讚成的。我相信這種宣傳注入的辦法不能夠使兒童自己用思想、自己求進步賽過前代人的進步。我們對青年不應該教他們“要想什麼”,應該教他們“如何去思想”。在過去的中國,子孫都很遵守祖先的遺訓,在這種情景之下,用宣傳及注入的方法,也許是很相宜的;但在現在,這種方法不能再用了。最好的方法是教青年自己去用思想,遇著新的或困難的問題,能夠自己去求得最好的解決方法。我相信言論自由思想自由是社會秩序最好的保障。但是兄弟在蘇俄時曾遇著一個大教育家Schrtzky,據他說,他們的方法亦能鼓勵青年自己用思想,亦能鼓勵學生的獨立精神,但我是不相信的。他的意思以為政府隻要把目標規定,細目則讓學生自己去用思想。平心而論,蘇俄學校除掉要完全接受教育部所規定的政策及課程標準外,教員和學生在課程編製上所享受的自由是很多。固然,其他國家有些進步學校亦容許學生多量的自由,但試驗的規模沒有像蘇俄這樣偉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