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孤城行(1 / 2)

善北城的青石板路泛著潮濕的苔痕,裂縫間鑽出的蒲公英在風裏搖晃。沿街的米鋪木門半敞著,櫃台下翻倒的陶罐裂成兩半,陳年的黍米早被蟲蟻蛀空。阿螢蹲在街角撿起半片青瓷碗,碗底殘留的茶漬勾勒出點點。

\"哥哥,這個像娘親畫的......\"小姑娘話音未落,青青印忽然踉蹌著扶住牆垣。膻中穴的黑蓮根須又在皮下躁動,像無數細針順著血脈遊走。他望著瓦簷投下的斜影,恍惚看見七歲那年娘親教他認字的場景——沙地上歪扭的\"善\"字被蝗蟲啃食,與此刻牆縫間爬過的黑甲蟲漸漸重疊。

暗巷裏傳來陶片刮擦聲。

五個佝僂身影從巷口陰影裏鑽出來,破麻布裹著骨瘦如柴的身軀。領頭那人左眼蒙著髒汙的布條,露出的右眼布滿血絲,指甲縫裏嵌著幹涸的血痂。他們手中握著磨尖的瓦片和鏽蝕的柴刀,刀刃在暮色裏泛著幽光。

\"小娘子...\"獨眼男人咧開嘴,黃黑交錯的牙齒間垂落涎水。他脖子上掛著串人牙項鏈,隨著吞咽動作叮當作響。其餘四人成扇形圍攏,有個跛腳的老婦突然抓起地下的碎石,狠狠砸向阿螢的後心。

青青印旋身將女孩護在懷裏,石塊重重砸在肩胛骨上。膻中穴的黑蓮猛然抽搐,根須剛要破體而出,又被強行壓回經脈。反噬的劇痛讓他踉蹌跪地,喉間湧上腥甜——為救阿螢震斷的魔功根須,此刻在皮下扭結成團。

\"鍛皮境都未入的廢物。\"獨眼男嗤笑著逼近,柴刀劈向青青印脖頸。刀鋒割破空氣的尖嘯聲中,阿螢突然抓起陶罐碎片擲出,鋒利的瓷片在男人臉上劃出血痕。

暴怒的難民們一擁而上。

瓦片割破青青印的手臂,鏽刀在他後背犁開血溝。混亂中他死死護住懷裏的阿螢,黑蓮根須在皮下瘋狂鼓脹,無數蠱惑的低語在耳畔回響:\"撕開他們的喉嚨...用血淬煉筋骨...\"意識逐漸模糊時,他看見娘親被箭矢洞穿的脖頸,看見老道胸口的北鬥刺青滲出血珠。

\"哥哥!\"

阿螢的哭喊穿透混沌。小姑娘用身體擋住劈向青青印的柴刀,發間的銀鈴被刀風激得叮當亂響。獨眼男突然僵在原地——他握刀的手腕纏著根棗木杖,杖頭雕刻的貔貅正咬住他的脈門。

靛青布袍的老者自暮色中踏來,鞋底碾過碎石竟無半點聲響。他灰白須發梳得齊整,太陽穴高高隆起,挽起的袖口下小臂筋肉如老樹盤根。獨眼男拚命掙紮,柴刀卻在老者指間碎成鐵屑。

\"鍛骨境的銅指勁...\"老者歎息著甩開慘叫的難民,五指在青石板上叩出寸許凹痕,\"二十年沒見人把《鐵砂掌》練得這般陰毒。\"他目光掃過青青印皮下蠕動的黑氣,突然並指戳向其膻中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