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馬上從銀行卡裏轉賬過來，他——還有多少時間了？”
雖然知道米嘉良蘇醒過來的希望渺茫，而且隨時可能會因為器官衰竭而離世，可小米真的不情願那一天會不期而至。
“多則三四個月，少則……”
“……上次，你曾經說過，有種進口藥的效果非常好——能不能用上那種藥，費用我現在就去想辦法！”聽到這個不能不麵對的壞消息，幾乎絕望的小米什麼也顧不上了。
此刻隻要是可以有救命的，哪怕真的就是一根微不足道的稻草，也必須得要緊緊的抓住才可以。
“那藥三天就得一盒，而一盒藥按最便宜的收費，怎麼也要兩千多塊！一個月下來就要兩萬多。”王醫生顯得有些為難和遲疑。
後悔當初不該讓小米抱著太大的希望。
“放心，我絕對不會拖欠住院費用的……哪怕把我自己給賣了！”小米淚如雨下，喃喃自語般的保證。
“好吧！我就暫時先開一周的劑量試試看。也不要太著急了，你現在這樣會生病的，趕緊回家去梳洗一下，再吃些感冒藥。明天再過來看你父親好了！”不忍心看小米難過，也顧慮小米負擔加重，王醫生選擇了比較保守的說法。
看到過很多因為重大疾病而把家庭拖垮的案例，最最讓他揪心的就是這個越來越消沉、頹廢女孩子。
病人要是再這麼沒有意義的一直拖延下去的話，她恐怕會先一步倒下去的。
“謝謝你，王醫生，那我明天再過來好了。”雖然米嘉良現在什麼也看不到，感覺不到，小米還是不希望自己如此狼狽的出現在他的麵前。
她微微的向王醫生鞠躬行禮後，抬手抹幹淨麵龐上的淚珠，抬頭挺胸的向外走去。
“芳芳，這次真的沒辦法了，請你再幫幫忙好不好——”小米撥通最後一位能聯係得到的昔日同窗，其實已經不抱任何的希望。
果然，對方雖然表示同情，但是剛剛付了商品房首付，實在是無能為力。
“沒關係，什麼時候結婚？好的，到時候我一定會參加的。沒關係，真的。再見——”小米關上手機，頹廢地垮下雙肩。
在自動櫃員機把銀行卡裏的三千六百塊劃到醫院的賬戶裏，小米已經徹底成了“負翁”，可那些錢不過是杯水車薪，恐怕還不夠今天的搶救費用。
夜幕來臨，到處嘈雜喧囂，形形色色的人流在身邊來來往往，忙碌中幾乎不曾有人停留駐足去注意到神情疲倦的小米，因為她實在太不起眼。
就地蹲下，雙手抱膝，無視旁邊乞討者好奇打量的目光，此時的小米已經又渴又餓。她吐了一口氣，幹脆一下子坐在路肩上，神情茫然的看著華燈初上的城市夜景。
繁華的都市，車水馬龍中，又有多少不為人知的故事在上演？
這些讓小米忍不住感慨萬千。
要是從前被人問及，短短一天能發生什麼？她一定會說不知道，似乎也從沒去想過這個看似簡單的問題。
不過是起床洗漱，出門打工，到時候吃飯，到時間下班，然後拖著疲憊的軀體回家。碌碌無為地過了一天又一天。
可是，在今天這短短十幾個小時裏，似乎曆經了很多。
莫名其妙成為新娘候選人之一，隻為嫁個陌生人就可以搖身成為百萬富婆；同父異母的弟弟告知即將要遠行；和自己的奶奶、姑姑差一點兒大打出手；繼父險象環生的從死神手裏又逃過一劫。
還有，遇見了那個他！
難道，還會有其他的不可思議的事情發生？！
雖然其他事情會不會發生無法預知。不過有一樣小米卻可以確定，接下來，她將不得不露宿街頭。
米嘉良退休前單位分得的三居室已經被便宜的變賣後支付醫療費，阿偉那裏今天恐怕也回不去了。朋友們不是租房住就是成家立業過二人世界的小日子，實在不好去打攪人家。
可住便宜的旅店一晚上也得要幾十塊錢，小米不用找也知道，自己身上隻有手機袋裏的十二塊零錢和銀行卡裏保底的十元錢。
而行李和換洗衣物還留在阿偉那裏。
“喜羊羊 美羊羊 懶羊羊 沸羊羊 ，慢羊羊 軟綿綿 紅太狼 灰太狼，別看我隻是一隻羊。綠草因為我變得更香，天空因為我變得更藍。白雲因為我變得柔軟……”
可能是阿偉打來的電話。
小米看著已經顯示電量快要耗盡的指示，有些猶豫要不要接電話。她現在沒有一絲力氣回去應付那些無情無義的親戚們。
“嗨——米勵小姐，看這裏！我是歐陽華。”
“歐陽華？噢……那個看上去拽兮兮的大律師，你打電話想要幹什麼。”小米有氣無力的詢問，她覺得眼前的事物怎麼看上去有些迷糊，整個人仿佛坐在船上，搖搖晃晃。
“隻是確認一下，我在你正前方的車道上。”
一部白色雪鐵龍緩慢平穩的開到她身邊。電動車窗悄無聲息降下來後，歐陽華笑吟吟的向小米揚了一下手指。
“你，跟蹤我？”
小米蹙緊眉宇，原本渙散的神情陡然一振。仿佛刺蝟一樣豎起了全身的尖刺。畢竟耳聞過這個叫歐陽華的男人很不簡單。
“用的著嗎！”歐陽華有些啼笑皆非，這小女人的防禦機製未免太發達了一些。
“也是，你日理萬機，當然沒必要親自跟監。隨便找個私家偵探就萬事俱備。”小米猜測，這個男人一定有什麼目的。
不然，怎麼會莫名其妙的跑來和她搭訕。現在她比路邊的行乞者好不了多少，白色的新衣服早已經麵目全非。
“和聰明人說話就是輕鬆。既然大家心知肚明，就不必拐彎抹角的。你現在已經山窮水盡，窮途末路。有沒有沒考慮過接受魏老夫人的提議？”
歐陽華沒下車的打算，顯然小米也不可能輕易會上他的車。懶得長篇大論，還不如幹脆明了的直接進入問題核心。
“山窮水盡又怎麼樣，窮途末路又怎麼樣，好像這些都跟你沒有任何關係。——你究竟想幹什麼，促成這樁婚事會讓你得到什麼好處？”
小米謹慎而警覺地看著眼前這個開名車，穿名牌西服的男人。表麵上彬彬有禮，其實根本就是都市裏的狼族，冷酷、貪婪、無情。
歐陽華隻是微微一笑，卻又讓人搞不清楚他究竟在笑什麼。
“想想，光是每個月十萬元的結婚補貼。不要說二千元一盒的進口藥，五千一盒應該也沒有問題不是嗎！”見小米疑惑地盯著自己，歐陽華半開玩笑的說道。
有技巧的獵人讓刺蝟收斂尖刺並不難，需要的隻是一點點耐心和技巧。
“婚姻又不是兒戲——況且還要嫁個莫名其妙的陌生人。”難以分清歐陽華究竟是試探還是建議，小米努力維持著最後的一絲理智。
其實她的內心同樣是又掙紮又矛盾。沒有人會麵對巨額的財產會不動心，況且還附送一個英俊的如意郎君。
“他們可不是莫名其妙的陌生人，魏家從上世紀初就是有名有姓的富豪人家。魏亦傑的曾祖父亦是一代商業巨子，直到在六十年舉家代移民到海外發展至今。所以是真正意義上的豪門貴族。”
“不用照本宣科，不要忘了我為什麼會受聘於老奶奶。恐怕這些往事我比你還知道得要清楚得多——”小米抬手阻止他廢話連篇。
“當然，這麼說吧——魏亦傑在英國是小有名氣的建築師，光是他名下的分紅年收入就近十萬歐元。魏爾奇則在香港經營時尚旗艦店，本人還是某名牌服飾代言人和時裝設計師，同樣身價百萬。他們兄弟隨便一個都很值錢。現在還有魏老夫人價值上幾十億的遺產可以錦上添花。想想看，比較起來你養父所需要的那些巨額治療費用，不過九牛一毛亦雲小。”言下之意，歐陽華是讓小米衡量一下目前什麼最重要。
是自尊心，還是金錢。
“你應該不介意告訴我，你又能得從中得到什麼好處！”不是小米多心，實在是這位律師先生有點兒“拉郎配”的嫌疑。
“明人不做暗事，咱們打開天窗說亮話。你們要是真的成了，一年以後順利領到遺產時，我可以得到全部遺產的千分之二作為酬勞。想想看，你嫁人一年得到千萬身價，我得到百萬酬勞，試問世間誰人會不動心。”歐陽華半真半假的說道。
至於這些話究竟有沒有什麼水分在裏麵，恐怕隻有他自己心知肚明。
小米卻沉默了。
的確，辛辛苦苦這麼多年，不僅一事無成，錢也並沒有賺到多少。不是沒有幻想過突然賣彩票中個五百萬大獎什麼的，那麼所有的窘境就可以迎刃而解。
可那畢竟是天上掉餡餅的事。
世事難料，今天天上掉下餡餅居然奇跡般剛巧砸在她的頭上，而且還是個油滋滋的大餡餅。著實讓人一時間無法辨別，似真亦幻。
“一年？”
“你應該清清楚楚地聽到我宣讀了遺囑。”
“二選一？”
“女士優先，長幼有序。所以你應該比舒莞爾擁有優先選擇權。而且是由你挑選他們，不是讓他們挑選你。”
“每個月十萬元的結婚補貼，確定是人民幣而不是日元、韓元、越南盾？”
“當然得標明是人民幣，要是沒有寫清楚，到時候讓我給歐元、美元怎麼辦，我豈不是得自掏腰包填補虧空。”
“好，我就挑那個大孔雀好了。領到結婚證以後第一件事是必須把第一個月的錢打入我的銀行卡裏。還有，記得把欠我的工資也付給我。”
小米幾乎是不假思索的挑選了魏爾奇。
雖然今天才見麵，心底裏莫名的對魏亦傑有了一絲好感。不過，小米確定自己今生今世是不可以去觸碰愛情的。魏爾奇這個人雖然顯得玩世不恭，要應付他卻遊刃有餘。況且，他和她兩個人不是一個類型，絕對不會相互看對眼的。
“不反悔？”
“需要我簽一份婚前協議嗎？另外還有一件事……”小米慢慢的站起身子，搖搖晃晃的向前走了幾步。
“嗯？！”
“雖然不怎麼信任你，恐怕也隻有讓你送我……去……醫院……”沒等說完，小米的身子就已經癱軟下去。
“米小姐，米小姐……”幸虧歐陽華這時候開了車門，伸手及時接住她。
好燙手！
看著小米臉上的紅暈，把另外一隻手壓到她額頭上，原來她臉色紅紅的是在發燒。歐陽華不得不佩服小米居然有本事支撐到談妥一切條件。
看樣子，魏老夫人真的沒選錯人。
把小米放到車子後座上麵，歐陽華關上車門。回到前座時，他對著反光鏡看了看自己英俊麵容，沒有從哪兒看出自己有什麼地方不值得讓人信任啊？！
他隨即搖頭一笑，發動了車子。
既然已經搞定了其中最棘手的這一個，那麼接下來要做的，是怎麼去說服其他三個人也同意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