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疑惑了:“明白什麼?”
“你是我的師父,你就應該明白、應該明白……他所這話似乎在壓抑著很深的怒氣,他的臉色已由白轉青,有青隱隱轉黑。
——我到底什麼讓你火成這樣?我怎麼沒印象?
“我……我張著嘴,實在不知該說什麼。我承認我沒有為人師表的覺悟,而近些時候,我也越來越掌控不了雁歸的心思。反倒是我的心思,似乎一絲一毫都在他的意料之中。
就這麼愣了半響,我隻能裝出師父的威嚴,板著臉對他道:“不管我到底要做什麼,我也不管你是怎麼想的,反正,你隻要按著我說的做就行了——我是你師父,你明白嗎?”說著拉過他的手,要將他回客棧。
他卻突然甩開我的手,在我驚詫的目光中,步步後退。他冰冷的目光漸漸轉化為失落和不甘,然後他第一次大聲對我喊道:
“為什麼你不明白!為什麼……是我師父。但你也是蕭瀟,首先,你終究是個女子啊!我、我……
他沒有說完就跑了,而且是用了全力,不過眨眼的功夫,他就這樣離開了我的視線——在未經我允許的情況下!
雁歸就這樣跑了,輕易地、輕易地……留我一個人在晚風中呆愣。
——死小子!敢直呼你師父我的名字!如今長大了,學成出師了,翅膀硬了,就敢目無尊長了是不是!
我想這麼對他說,但手中的空空蕩蕩和眼前他的身影的完全消失,讓我隻能悵然地歎息。
然後我去了揚州最出名的酒樓:翠名樓,要了最烈的酒回客棧,泄憤一樣地喝道神誌不清。
酒真的很烈,滑過我的喉嚨就像刀刮過一樣,生疼。
我一杯一杯複一杯地喝,最後連眼前的酒杯都看不清了。但身體卻越來越冷,冷得我直打顫。
——不是說越喝越暖嗎?騙人的吧!
我最後冷得受不了了,想起身去找件衣服穿,但我一起身卻腳下一軟,我竟跌到了地上。
我隻感覺到冷——這幾年有雁歸在我身旁照顧我,沒熱過也沒凍過,今天竟然……臂緊緊地圈住自己,直到身體蜷成貓狀。可是寒冷仍然不斷傳來,不知是不是寒玉丹發作,如果是,今天我……
我在心裏自嘲道:我要是這樣死了,怕是連個收屍的人都沒有吧?甚至還有很多人要樂瘋了,趕著來把我剝皮拆骨、挫骨揚灰吧?嗬嗬……在武林的名聲還不是一般的壞呢
然後我想到雁歸——我那個剛跟我鬧過脾氣的徒弟。很奇怪的,我感到了溫暖,和,莫名的心安。
醒來,就像一個奇跡。
我醒來的時候已經在厚厚的錦被中,如同什麼都沒發生過一樣的每一個普通的早晨那般——身體已經恢複了正常的溫暖,然後雁歸端著粥進來。
我在做夢嗎?
我疑惑著,於是我表現得很乖:雁歸喂我喝水、喝粥,並且細心地擦去我嘴角的餐漬。我都乖乖讓他做,沒有任何行動,甚至沒有說話。
“為什麼?”雁歸仍是這麼問我,我還是沒想明白,所以我還是搖頭:因為我確實不知道為什麼。
雖然我並沒有感到強烈的不適,但我覺得不是很好受。於是我問:“我怎麼了?”開口說話,卻是澀澀低啞。
雁歸衝我搖頭,先是扶我躺下,方才開口:“師父,對不起……——居然是道歉?
我好笑地看著他。他接著道:“可是,再怎麼樣您也不能,這麼傷害自己啊!”
“嗯?”我,我都幹什麼了?
驚訝地睜大了雙眼,但一抬眼就落入他溫柔深邃憐惜愧疚的瞳眸中,讓人深深為其耽溺其中。我在那一瞬間,忘記了聲音所在。
他似乎知道我的疑問所在,續道:“像竹葉青這麼烈的酒喝多了會誘發寒毒的——您不知道嗎?!”
我愣了。
然後他那麼溫柔、那麼溫柔的伸出雙臂,把我強勢的抱在懷裏,下頜頂著我的發漩,低沉的道:“就算您打我也好、罵我也好,但您,千萬千萬不要傷害自己!您昨天的身子冷得就像冰塊!嚇死我了!您知道嗎?!”說著把我往懷裏圈得更緊,讓我幾乎窒息。
也不知道我是因為誰才這樣的!你小子要氣死我嗎?!我奮起掙脫他的雙臂,滑進錦被裏背過身去,不再理他。
似乎過了很長很長時間,雁歸出去了,我卻忍不住在錦被裏切切地笑起來。我不知道我為什麼會笑得這麼開心,竟然隱隱有心花怒放的趨勢。伸手摸摸臉,臉頰燙燙的,心底,竟然湧上又酸又甜的感覺——這種怪怪的感覺,我還是第一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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