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叫討好?”我不禁啞然失笑:“為了我徒弟能平步青雲,出麵打點是為人師者應當的。”
雁歸想了一下,接著問:“我們回師父的倚月樓好嗎?”
“呃?你怎麼會這麼想?哪裏都是女子,而且都是嫁不出去的漂亮女子。”
“是像明月歌坊那樣的地方嗎?”
我在心裏比較了一下,覺得除了不接客似乎差不多,於是說:“差不多吧。”
“那……”他像是遇到了極難的難題,遲疑地道:“那還是算了吧……
女人有那麼恐怖嗎?看他這個樣子我不由一笑:“那不就得了——不回倚月樓,就意味著,我們不僅要迎合林重樓,以後還要迎合其他人。這樣,你的路才會好走!”
“不!”他驀然咬緊了牙,“那還是回倚月樓吧!”
“你?”我真是鬧不明白了。這都說女人心是海底針,我越來越覺得雁歸的心和海底針沒什麼差別。
“我不想讓您這麼做。”
“為什麼?平步青雲不好嗎?成為人人稱讚的英雄不好嗎?就像上次剿滅山賊那樣。”這林子大了真是什麼鳥都有。見過假推托的還真沒見過真拒絕的。
雁歸抬起頭,定定的看著我,卻好半天才聽到他開口:“因為,我不想讓您為我改變。”
——改變?
我愣了,看著他如星的眸子,恍惚地陷入沉思。
我真的改變了嗎?如果是真的,那又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
——是從我初遇他那年,彼時他是那麼狼狽,但我還是一時衝動答應了他收他為徒開始?
——也許是在這幾年裏,我似乎收斂了往時隨意狠絕的手段:在碰上秦暨陽時、在山上遇上那個找我報仇的女子時,甚至在剛剛——我為了他的前程,竟然學會了屈尊降貴?
是啊……還真的改變了不少呢。但也是,若我還是以前那個遇神殺神、遇佛殺佛的月姬,又怎能為人師表呢?
可我又為什麼要改變呢?秦暨陽不是說,我是沒有心的女人嗎?不會在乎任何人的生死嗎?
——如若照常,那雁歸該怎麼辦呢?
心底忽然有一個聲音,尖銳大聲喊:“雁歸該怎麼辦?”
是啊,若是照常——雁歸該如何?江湖險惡,在毫無強援的情況下,雁歸該如何獨自去闖……
險棋,這是險棋……,我不能讓雁歸去冒險!
我站在三月的春風裏,楊柳拂麵,心如柳絮紛亂……
忽然,前方的青石路上傳來緩緩的腳步聲。接著有人道:
“月樓主特意屈駕,林某不勝感激!”
我聽到這不算陌生也絕對不熟悉的聲音,驀然從沉思中回過神來,抬起眸,林家家主萬年不變的冰冷麵容便出現在我麵前。
——英挺清俊的眉目,眸中仿佛冰山般寂靜巍然。比中原人顯得削瘦的身材,而他身上藏藍的袍子,是唯一有所改變的東西。
唉!林重樓啊林重樓,你不能有點變化嗎?好歹也過了十年了吧,你家的貓都換了幾代了,你也犯不著一成不變地出現在我麵前吧?
我忍不住笑起來,這一笑似乎有點過了火,除了林重樓外,在場的所有人都向我投來了詫異的目光。
“月樓主,還先進去,你們鞍馬勞頓,先休息如何?”林重樓見我但笑不語,便輕咳了一聲對我道:“此地不是敘話的地方。”
我也止了笑點頭,帶著雁歸隨他進了林家。
這一路上花團錦簇、曲徑通幽,亭台樓閣層層疊疊,卻是既雅致又大氣。我不禁在腹中排誹:你們林家都快趕上皇宮了!難怪臥龍幫那趙老頭見了你跟耗子見了貓一個反應!
待到了大堂坐定,丫鬟們奉上香茶,品茗過後。我便單刀直入,開門見山地問道:“林家主你當年手眼通天,救我於危難之中,如今不知有什麼事能難倒你?”
“月樓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