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宛然對趙殊齊落花有意,趙殊齊卻對她流水無情——她不憐憫自己,反倒可惜起我來。
這席話說得夠傷人,說得蕭宛然花容慘白。她垂下眼瞼,我能感覺到她周身彌漫的委屈和哀痛。
“那,就此別過了。”她轉過身,背對著我,“以後,我們也不會再見了。”
“當然。”我拔出一直藏在橋板後的寒霜,劍光冷冽,瞬間沒入女子纖弱的背。
“啊!”
她倒在橋邊,鮮血自她胸口蜿蜒而出,她艱難地回頭看我,眸中充滿了意外和驚怒:“為什麼?”
我幹脆利落地抽回劍,慢慢踱到她眼前。落日的餘暉落在她依舊年輕姣好的臉上,仿佛流動著一圈金色光環。
真美,可惜了。
我看著她漸漸失去生氣的眸,緩緩道:“你師父難道沒教過你什麼叫殺人滅口嗎?還是沒教過你什麼叫過河拆橋?你對雁歸下毒,然後用解藥來威脅我,你以為——你還可以全身而退?昔日沒有人敢如此冒犯我,隻是殺你,已經夠手下留情了。”
我話音未落,她卻突然笑起來,帶著奇異的悲哀,斷斷續續地開口:“段雁歸,他、他是,自願、自願——讓我下毒的。”
“什麼?!”我頓時瞪大了雙眼。
她看我滿臉不可置信笑得更加燦爛,臉色卻更加灰敗:“他是神仙吧,是那個專門來拯救你的神仙吧……然,他怎麼會說:‘如果師父她欠你太多,那就讓我來還吧。即使是死也好,我總算可以為她做點什麼了。’——他是不是有病啊?為了你,嗬嗬……
任何時候的風都比不上此刻冰涼,任何時候的陽光都比不上此刻刺眼……蹲在橋下浣洗寒霜,有淚水從我眼角滑落,沒入水中,便瞬間無影。
我真是,越來越愛哭了……
知我心者,謂我心哀。
我寧願,他不知——我便可以,了無牽掛……
身後的腳步聲慢慢靠近,最後在離我還有七尺的地方停下,林家總管恭敬地開口:“月小姐。”
我用紗絹拭幹劍上的水痕,站起身。林總管拉開身後的軟轎轎簾對我道:“小姐請上轎。”
我上了轎,看著橋邊的屍體,對林總管道:“林總管,這裏就交給你處理了。”
“琅琊蕭氏的人?”林總管一語道破了蕭宛然的身份,目光閃爍了一下,旋即道:“不礙事,小姐請放心。”
我道了聲謝,縮回軟轎。倦極了般閉目、養神。
林家的轎夫抬轎的功夫極為老道:二十四橋到林家二十裏的道路崎嶇,竟一點都不覺得顛簸。
我昏昏欲睡地一路過來,到了林家。一下轎,林采薇便迎了上來,急忙問道:“月姐姐你回來了!怎麼樣?有辦法救雁歸嗎?”
我被她嚇了一跳,揉了揉兩邊發脹的太陽穴,蹙眉道:“有的,你回去休息吧。別擔心了。”說實話我是真的不喜歡林重樓這個妹妹,行不慎淑性不靜,半點沒有沾染上姑蘇的山水靈氣。若是落灡在我身邊,我絕對不會考慮她!
林采薇還待說什麼,我已快步進去,杜絕她的魔音穿耳。
從山上下來之後,林采薇都沒和她哥哥商量就把雁歸帶到了林家專門療傷的內院,生怕別人不知道她林大小姐對雁歸的重視。
此院名字倒也簡單,因在林家庭院最深處也載滿了竹子,因此名曰:靜竹院。這院子風水極佳,亭台樓閣隱於蔥蔥竹林內,小橋流水分外別致。不僅冬暖夏涼,而且喻含著兩儀八卦圖——隻是拿來養病的嗎?
我剛踏進月牙門,便看見窗上雙影對飲,時而低語時而暢笑。我有些納悶:林重樓和雁歸什麼時候關係這麼好?這才不過一天光景而已。難道這就是男人和男人之間的友誼?
我敲了敲門,然後推門進去。雁歸放下酒杯,看見我笑道:“師父回來了。”
他的臉色本來因為雪融香變得極為蒼白,此刻卻泛起不正常的紅暈,猶如霜降之後凍僵的紅杜鵑,美得驚心動魄。
我忽然感到極度的不舒服,對林重樓埋怨道:“他都這樣了你還讓他喝酒,他不知道你還不知道嗎?”話剛出口我就後悔了,我竟忘了林重樓的身份,言談如此隨意。
林重樓也愣了片刻,隨即搖頭無奈道:“隻是桂花釀而已。”
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我方才醒悟過來,對林重樓使了個出去的眼色,他會意出去。我對雁歸警告道:“不許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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