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奕為蘇於溪配製了一劑強心針,方法鋌而走險,總算四十八個小時的危險期還是終於熬過去了,雖然蘇於溪僅僅睜了睜眼就再度陷入昏睡,但至少暫時不會有性命之憂。
為了進一步徹底治愈病根,醫生建議危險期後及早進行手術,而這也正是蘇父和蘇母正在考慮的。
其實先前程奕親自登門拜訪就是為了告知他們有關手術的事,不過那時候他們還在猶豫,並非不願給兒子治療,而是因為手術風險極高,還隻能在國外進行,這其中尚有許多需要準備的環節,不僅僅是心理上的,還包括經濟上的。
然而現在出了這麼嚴重的狀況,已經由不得時間再繼續拖延下去,蘇父當機立斷,決定最近幾天就讓蘇於溪接受手術。
但是目前還有一個問題,蘇於溪是病人,可以由程奕通過特殊的綠色通道送出國,但蘇家其他人卻沒有誰可以陪他一起去。
蘇父是必須要工作的,蘇爺爺年紀大了,蘇樂又還是學生,而唯一可以去的蘇母,由於曾經是公職人員,出國手續過於繁瑣,簽證還沒下來也暫時走不了。
最終,因為程奕是蘇於溪的主治醫生,又與蘇爺爺有一層特殊關係,是以全家商量便決定拜托他幫這個忙,過去之後先請一名護工代為照顧蘇於溪。
受身體狀況所限,蘇於溪不適合坐飛機,於是隻能改走水路,屆時隨船攜帶幾台相對輕便醫療儀器,以便應對可能出現的突發情況。從c城港口出發,一路由靈海駛向大洋,再到達東邊程奕就職的國際心血管疾病研究所,預計需要消耗兩天左右的時間。
等將這些事都安排妥當,很快就到了離港出發的日子。
這幾天蘇於溪各項體征還算正常,隻是仍舊一直昏睡,偶爾有兩次醒來,也僅能維持不到一分鍾,而且始終昏昏沉沉意識不清,就連蘇母喚他的名字他也毫無反應。按照醫生的說法,這可能是大腦嚴重缺氧造成的後遺症。
“兒子,媽過幾天就來看你。”
明知道蘇於溪聽不見,蘇母還是慈愛地撫摸他的額頭,不停地叮囑。
洪亮的汽笛聲響徹天際,伴隨著悠揚的海鷗啼鳴,反複回蕩在日光清朗的海岸,激起一層又一層浪花,震耳欲聾。
蘇家人站在岸邊,朝海天之交遠遠駛去的船影揮手,瞭望,直至徹底看不見那個漆黑的小點。
“回去吧。”
蘇父輕輕攬住蘇母的肩膀,蘇樂則挽著蘇爺爺的胳膊跟在他們後麵,一家人一步三回頭地走出了碼頭。
他們沒有注意到,岸邊停靠的另一艘小艇上,從很早的時候起,就一直安靜坐著兩個年輕男子,直到他們已經離開,那兩人也仍舊還在船艙裏坐著。
“都走了。”
“嗯,我知道。”
孟沅的眼神遙遙望向遠方。
嚴洛皺眉,又等了一會兒,終於忍不住,“小溪出事你不告訴我也就罷了,現在拉我到這兒來說是要送行,結果怎麼卻連個麵都不敢露?”
“所以我才需要你給我壯下膽啊。”
否則,恐怕他都沒有勇氣到這兒來,再親眼見他被人帶走,他怕他會失去理智衝上去。
關於這件事情的始末,嚴洛隻知曉了一半,而對程奕的那另一半,他當然是不清楚的,“阿沅,你跟小溪是不是有什麼誤會了?喂,我可不許你欺負他!”
嚴洛滿臉嚴肅,孟沅瞅了他幾秒,忽而哈哈一笑,“放心吧,我跟他很好,隻不過現在他要出國治病,我呢實在走不開,於是又矛盾又舍不得,所以隻好在這兒遠遠看著,就權當望梅止渴吧。”
嚴洛聽他說得輕巧,直覺就不能信。可是以他對他的了解,又覺得這種情況似乎也不是全無可能,以往孟沅總暗地裏幫助蘇於溪,不也是這麼藏著掖著生怕被發現的麼?
“你這人,要是能再坦誠一點兒就好了。”
嚴洛惋惜地歎了口氣,“就隻需要再多坦誠那麼一點點,你倆就早修成正果了,哪還用得著現在這麼糾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