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於溪羞窘得耳根都在冒煙,但更多卻還是莫名氣憤,再看程奕眼神不對,分明這次根本沒想就此打住,他忍不住大聲說,“程方遠,你在撒謊!”
程奕心頭一驚,動作終於停了下來。
蘇於溪趁機飛快地攏好襯衣,他想掙開這個危機四伏的懷抱,可是程奕圈著他,雖然沒再進一步做什麼,力氣卻絲毫不曾放鬆。
蘇於溪沒辦法,隻得先讓自己鎮定。經過這幾天的朝夕相處,他已經大致了解了眼前這個人的作風,明白不能跟他硬碰硬。略一思索,蘇於溪看向程奕,而程奕也正在注視他,目光平和,並沒有他想象中的那麼強硬不可攻破。
蘇於溪不由放柔了聲音,“方遠,你說過我們是戀人……”
程奕的心狠狠一沉,“你在懷疑我說的話?”
他的眼神褪去全部寒冷,突然變得異常熾烈,熱切中又壓抑著某種痛苦,蘇於溪幾乎不忍心與他繼續對視,這樣的神情讓他根本沒有理由懷疑,他對他的確是有感情的,而且感情很深很深。說是戀人,或許並非假話,而且,這個人看起來什麼也不缺,他也根本沒必要對個一無所有的病人編這種謊言。
更何況這病人還是個男人。
蘇於溪想不出他可能騙他的原因,所以,隻能默認他說的“關係”。
然而……
並非是覺得男人和男人之間的感情匪夷所思有悖常理,反而當他最初聽到“戀人”這兩字時,他接受起來相當自然,隻是好像潛意識裏,這個詞彙所對應的人,仿佛並不是眼前的這個他。
明明想要因此而拒絕程奕的親近,但是,相處幾天過後,他又隱約覺得這個人給他一種莫名熟悉的感覺,很矛盾。
“……沒有,我沒有懷疑你說的話,隻是……再給我一點兒時間吧,我可能……可能還不太適應。”
為了讓程奕安心,蘇於溪也伸手回給他一個溫柔的擁抱。然後,像哄著鬧別扭的孩子一樣,他輕輕的、有節奏地拍撫他的肩膀。程奕的心一點點平靜下來,他更加用力地抱住了蘇於溪,隻是這一次再沒有其他逾矩的舉動。
“不許離開我。”
程奕低聲道,語氣霸道。
還是跟從前一模一樣,他好像永遠也學不會說更多情意綿綿的話,永遠也不曉得該如何表達內心真實的想法,連說出這樣一句,他也已經竭盡全力。
其實,他真正想說的是——
對不起。
還有——
我隻是怕你離開我。
然而,就是這樣簡單的兩句話,程奕卻怎麼都說不出口,他曾經的身份、他複雜的經曆、他陰暗的性格,都決定了他不可能說出口。但另一方麵,程奕卻也清楚的明白,究其根源,他的所作所為,不就是因為這一個“怕”字麼?
他怕,怕現在的一切都是夢;怕等不到夢醒,蘇於溪就會消失;怕知道真相後,蘇於溪看待他的眼神……他怕的事情太多太多,多到他數都數不清,多到連他這樣狂妄自負的人,都已經在開始後悔。
後悔如果,過去身為帝王的他,能夠真心實意向蘇於溪坦白他的“怕”,會不會他就會因為心軟,而最終選擇為他留下?
動了動嘴唇,程奕沒有真的問出這個問題。
“別擔心,我身體已經好多了。”
蘇於溪微笑著回答,他以為程奕所說的“不許離開”,是指他的病。畢竟按他告訴他的,他差一點就死了,就永遠離開了,而身為戀人,他會一直後怕也是正常的。
他們所想並不是同一件事,然而程奕沒有點破。就這樣吧,就像普天之下最平凡的一對情侶,沒有其他任何複雜的牽絆。
就按照他為他編寫的過去來繼續演繹:他們曾經相**,他病了,他救他,而等他終於醒來,卻因大腦缺氧的後遺症暫時遺忘了過去,於是,被遺忘的一方用盡辦法,拚命想讓戀人重新接受自己……
這劇情老套得讓人想笑,但程奕卻明白,這才是他們之間難題的唯一解法。因為擁有記憶的蘇於溪,絕對不會像現在這樣離他這麼近,永遠都不可能。
“時間到了,回屋裏去吧。”
程奕低頭看一眼手表,為了讓術後心髒更好地恢複,他必須監督蘇於溪保證穩定時長的睡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