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馬光推測,很有可能是負責編撰《實錄》的許敬宗討厭褚遂良,所以在編撰《實錄》時將誣告劉洎的屎盆子扣到了褚遂良頭上。現在誰誣告劉洎已經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李世民信了。以李世民的智商,以他的見識,原本這樣的誣告是不會成功的,然而,貞觀十九年的李世民已經不再是以往的李世民,貞觀十九年的高句麗之戰成為了李世民一生的分水嶺。在征戰高句麗之前,李世民充滿自信,而在征戰高句麗之後,李世民的自信心受到了嚴重的打擊,雪上加霜的是,在回軍的路上,他病了,一度比較危重。這一年,李世民四十八歲,如果沒有這次得病,他可能還會一如既往的英明,然而十二月這一病,讓李世民突然感覺“老之將至“,老了,經不起折騰了,一場失利居然導致了一場病,真是老了。生病的李世民已經沒有了往日的從容,感到“老之將至“的他考慮更多的是皇權的平穩交接。自己不可能陪伴太子一輩子,那麼就要把最好的局麵、最好的大臣留給太子,絕不能在自己的手中留下任何隱患,絕不!很不幸,曾經很紅的劉洎就成了一個安全隱患,此人居然想成為伊尹、霍光,這樣的人是不能留給太子的,盡管他曾經很紅。

其實李世民未必相信別人對劉洎的誣告,他曾經在劉洎的要求下召來馬周對質,一種說法是馬周證明劉洎沒說過那樣妄自尊大的話,一種說法是馬周保持了沉默。然而無論馬周的態度如何,劉洎必須死,因為李世民可以證明,他確實說過那樣的話,時間就在貞觀十九年三月。“願陛下無憂,大臣有愆失者,臣謹即行誅!“ 劉洎,你還記得你說過的話嗎?時間再回到貞觀十七年四月,劉洎同樣有讓李世民反感的舉動,他竟然上疏擁立魏王李泰繼任太子,這說明他屬於魏王一派,有結黨營私之嫌。結黨營私,妄自尊大,位置敏感,身為侍中兼任太子左庶子的劉洎再一次踩上了生死線,如果闖過這條生死線,身為太子左庶子的他很有可能在李治的手下贏得更高的權位,而如果闖不過去,他的一生就要清零。然而新帳老賬疊加了到一起,劉洎的鴻運終於走到了頭,數年前李世民一句話將劉洎推向了陽光明媚的生路,現在李世民一句話又將劉洎推向了漆黑一片的死路。李世民說道:“劉洎散播謠言,把自己比作霍光、伊尹。惹的大臣們相互猜忌。應該賜他自盡,妻子和孩子就算了。

“貞觀十九年十二月二十六日,曾經很紅的劉洎伏誅,臨刑前他向監刑官員討要紙筆想要給李世民寫最後一道奏疏,然而監刑官員堅定地搖了搖頭,不給。劉洎死後,李世民得知了這件事,盛怒之下將監刑官員投入了大牢。李世民的內心是矛盾的,其實他知道劉洎可能很冤,但為了皇權,他不能把這顆權臣的種子留給自己的子孫,為了皇權,一切可能擋路的都必須除掉,必要時可以良莠不分。在劉洎身後,其子劉弘業兩次為父翻案,第一次失敗,第二次終告成功。

高宗顯慶年間,劉弘業上書指控褚遂良誣告父親劉洎,請求為父親翻案,這次翻案得到了權臣李義府的支持,因此高宗李治親自過問了這件事。李治向近臣詢問對策,給事中樂彥瑋說:“要是給他平反的話,那就是說先帝用刑過重了!“第一次翻案就此失敗。則天臨朝,其子劉弘業再次上書奏稱父親劉洎被褚遂良誣告而死,第二次為父翻案,這一次終於成功,武則天詔令複其官爵,最終算是為劉洎平了反。複官也好,平反也罷,對於劉洎而言,一切都是身後之事,在他臨刑之際他可能想到我曾經很紅,也可能想到我此刻很慘,紅也好,慘也罷,人頭落地之際,就是一生清零之時。不過,如果劉洎地下有知,他或許會有一點勉強的安慰,因為這樣的倒黴蛋不隻他一個,而是一下三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