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妖崇拜風頭正勝時,那個研究“應激性注意力失焦症”、後來又引導人類的廣目派隻是個創建不久的鬆散學者派係,被翻手為雲的妖尊壓製的龜縮於人類疆域一角,最苦難的時候,廣目來宗師身邊隻有十二個追隨者,宗師本人也深受饑餓之苦,廣目派幾近滅派。便在這種叫天天不應的困途中,紅線又莫名的出現了。
這件人類的傳承神器本該遺失在壁外茫茫妖域之中,奇跡的握在廣目來宗師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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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戰,聖妖拜的妖尊隻手抓天、黑發激揚,欲借來滔天妖力,去撲滅紅線條閃爍的紅光,確意外的擊破人類賴以阻隔妖域的三峽大壁,壁倒之時,那些畜生來了。
那些畜生是妖禦下的妖獸,聖妖拜那些觀戰的狂熱信徒堅定的認為自己供奉的妖主一定護佑著自己,獸群的紅舌鼻咽在信徒眼裏是妖聖降臨人間的神跡,他們忍不住痛哭著朝獸群遙拜,衝向獸群想擁抱那些幾十年前吞食自己先祖的畜生。
遺憾的是,在吃人的畜生看來,那些對著大妖牌位磕頭的信徒一樣是百十斤的血肉。獸群沒有神秘而不可見的,這些混雜了獸性和妖力的獸類卻尤為殘暴,吃起人來隻管肉嫩不嫩、水多不多,哪管你是誰或者你多麼無辜?那些信徒就這麼消失了。妖尊激怒之下,紅著眼睛朝著三峽大壁斷處衝刺,終於消失於茫茫妖域,據傳是找那位借力的大妖了結恩怨。邪教盡滅,獸群之前的卻是人。
人人都是父母十月懷胎,又被寄予些對未來的美好希望,賜予了名字好好撫養成人,這樣的一個個人就輕易的被餓急了的妖獸撲倒扯著腿拖行,又幾下就撕碎了身體,大口的嚼食著筋骨,發出吭哧吭哧的碰撞的聲音。這樣的碰撞和那樣的碰撞,大概相同,同在一顆銅鈴下,家庭間的溫情在獸齒之間發出的都是些森白的寒芒。
飽食感的嗚鳴聲和肌體的抽動隨著風成為枯骨上麵的齒痕。
野食場日沉月升年複一年,枉死者的骨殖經雨打風吹去,玲兒腐朽,窗幔成灰,思念成煙,這天墳的青煙深處生出些紅花,花色極豔像絲綢上綻開的紅點,花瓣的形狀像極了人的某些關節,這花叫白骨花,骨散處即魂歸處,這輩子就在這兒了。
而活著的人們在沉默中一退再退、避退千裏。廣目宗師隻是一個人,擋不住這許多瘋狂了的妖獸。躲避、受苦與反抗之間,仇恨和咒罵化成瘋狂的力量,驅使著一些手無寸鐵的人們甚至是女人向著獸群衝鋒,用帶著棱角的石頭、尖利的棍子甚至用你咬我我也咬你這樣極端的方式,展開些收效微小的複仇,這樣慘烈的複仇從沒停止過,因為被食用的命運從來沒有因為反抗而改變。
於是許多年,廣目隻身遠征妖域繼而無蹤,而人們終於過上提心吊膽卻安全了許多的生活,畢竟三峽大壁以破這種傳承自曆史深處的東西怎麼補呢。
人們繼續的生存,前代人的血淚早化成枯血一般的符號,無知的幼童在飯桌上揮舞著手臂,狂妄的宣稱要殺光那些妖獸,曆史隻剩下幾本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