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座麻煩的山可真是個聚寶盆。”
幾萬張嘴守著一座鳥不拉屎的禿山要吃要喝,離山很近的亡羊鎮自然就有利可圖,盡管它鳥不拉屎,可鳥不拉屎的地方裏也能挑出一個王來。軍府特意修了一條連接山裏與山外的路,這條路就從亡羊鎮過,拉來了成車的糧食肉食,鎮子就熱鬧了起來。鎮裏的孩子們沒事總愛眺望著大路不見山也不見邊的那一頭,他們知道路的盡頭就是他們沒見過的人類的花花世界。
亡羊鎮年紀最小的算命先生秦拳微微眯起眼睛,用下巴迎向初夏時日特別爽利的風,嘴角一顆冒頭的青春痘十分的顯眼。這位小算命先生此時感到很苦悶,使勁的搖了搖頭,憋出了這樣一句話:
“都吃飽了撐的是吧?明天都把你們都送進山裏,讓你們長長能耐!”
他所說的那些“你們”就聚在對麵的街邊,前排是一些看起來比較激動又比較憤怒的中年大叔、適齡大嬸。
秦拳是誰,他可是奪陰山腳下眾多土老滑中十分出眾的一員,常年自稱十八歲,號稱“機智”起來絕不俗套。可是他今天啞火了,他畢竟年齡有些小,實際堪堪過了十六,麵對這些臉皮更厚的老家夥,隻能發些牢騷吐露心中的苦悶。
秦拳借著這個動作趕走他腦海裏那些許關於聚寶盆與蛤蟆的不合時宜的聯想,他自認清清白白,可不會承認他與蛤蟆之間有任何的可比性。眼見著這些人有些彎下腰,撅著肥碩的可以卡住水缸的屁股整理著一些寒酸的條幅,另有一些縮在人群後麵,這些的年齡小了許多、賣相也好了很多的少男少女本該和他有些共同語言,此時卻挽著袖子不住的對他指指點點,顯得很不友好。
秦拳大概的明白,這些衝動的少年男女們是在指責他,在罵他是癩蛤蟆,是想吃天鵝肉又最煩人最惡心人又最會糾纏不休的那種,這樣的指控讓秦很冤枉,他很想負責任的告訴他們——你們把男人看成一隻嬌滴滴的天鵝,你們是瞎嗎?
這是個不能說的秘密,這事全怪鎮上那位首屈一指的變態大少爺。這位惹事從不嫌事大的富家的公子仗著自己長的好看,瞞著他爹從高去城定做了那件貴死人的金絲抽翠蘭草女裙,又一半威逼一半利誘,用那份與真正女人一樣一樣的軟磨硬泡讓秦拳不得不和他同演一出評書劇。
這出名叫《水秀公主與國民大師》的劇就是他近日煩惱的禍首。那位長著一雙桃花眼的公子哥嚴重低估了自己女裝的殺傷力,他那帶著半張麵具的嫩白小臉簡直成了供大媽們憐惜、少年男女們愛慕憧憬和大叔們揮灑無窮精力與想象力的通殺的玩意。
麵對這種災難性的後果,“水秀公主”隻是吐了吐舌頭,調皮的弓著腰鑽進後台,彎腰時鞋尖踩到了些裙角,可愛的鼻頭還微微的見了汗,然後從此消失,把他這位與她談過情說過愛的男人丟在台上。
“你和水秀公主什麼關係?你摸過她的手麼?”
“哼,你可真是癩蛤蟆想吃天鵝肉。還想摸她的手,你真惡心。”
“我們會保護水秀公主的,我們不會放過你的。”
他一下成了所有人的情敵,要無休止的回答著許多無聊又無端的問題,一些弱質又文靜的小姑娘哭喊著抓這他的袖子,無助的探索他的手臂,哭著央求他把她的水秀還給她。秦拳感覺他的心都碎了。
他能有什麼辦法呢?這些自稱水秀公主保護隊的人,生生的把他從一個算命先生逼成了個說書的。秦拳不禁開始懷念那些算命時的幸福時光,隨便騙人的日子就要一去不返了麼。
“晉小波你這個王霸膽!”這是發自他心靈深處的怒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