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劉賀純當夏侯勝扯淡,二話不說,將他投到獄中。此事傳出,霍光心驚膽戰,以為陰謀敗露。後來派人一查,原來夏侯勝的謀逆論,是從古書的陰陽失調理論中推理而出的。
正所謂名師出高徒,蕭望之拜夏侯勝為師後,將其精華吸入腹中,現在終於派上用場了。蕭望之的自薦書,很順利地被傳到劉病已那裏,劉病已看了,問了左右一句:“這個蕭望之,是不是東海之蕭望之?”
左右回答,的確是東海之蕭望之。
事實上,蕭望之學術名聲,劉病已早有耳聞;蕭望之在霍府耍個性,被大將軍霍光打壓多年,劉病已也是知道的。而蕭望之投自薦書,要親自給皇帝陳述天氣反常變化,其良苦用心,劉病已也是理解的。怎麼會不理解呢?一腔學問,滿腹牢騷,無處釋放,現在霍光走了,蕭望之也該出來透透氣了。
於是,不久,深切理解蕭望之的劉病已,派特使主動登門,拜訪蕭望之。講天氣是假,講政治是真。蕭望之一點也不含糊,他引經據典滔滔不絕地講了一番政治征候理論。
蕭望之是這樣說的:天氣反常,是小人魔鬼想出來搗亂了。那有什麼辦法預防嗎?有。怎麼防?很好辦,隻要皇帝做好自己的本職工作,選賢任賢,按時考核,提拔有功之人,理順政事,樹立正氣,小人想胡作非為,門都沒有。
事實上,蕭望之這番話,見不出啥高明之處。多年前,如果劉賀願洗耳恭聽,夏侯勝要說的,和今天蕭望之說的,肯定是一個版本。所謂好鋼要用在刀刃上,好話馬屁,更是要瞧人看時。夏侯勝很不幸,碰上劉賀那種渾蛋貨色,而蕭望之卻挺走運,遇上了劉病已這種想做番大事業的皇帝。
皇帝特使走後不久,蕭望之就等來了好消息,劉病已決定任命他為謁者。謁者,別稱使者,官職不大,卻很受用。事實證明,謁者工作特別適合蕭望之,劉病已凡事必來谘詢他,每每都有收獲。凡是從蕭望之嘴裏吐出的話,幾乎都被劉病已付諸實踐。
蕭望之建議提得好,說得準,升官也升得快。一年之內,連換三個工作崗位。由謁者升諫大夫,不久,再升為丞相司直。事實上,蕭望之前麵給劉病已講的政治征候論,預兆小人要橫行霸道,其實就是警告劉病已要小心霍氏家族。於是,等到霍氏家族被踩死光光,蕭望之人氣驟升,成了劉病已身邊的紅人。
劉病已是很愛才的,他認為蕭望之是塊大材,將來當個國家丞相都不成問題。但是,要當丞相,還是要論資排輩的。在蕭望之前麵,還排著兩個人,一個是魏相,一個是丙吉。然而劉病已又想,與其讓蕭望之消極排隊,不如派他到地方鍛煉,積攢政治資本。
很快的,劉病已給蕭望之調到地方,當平原太守。然而,對劉病已的安排,蕭望之很是鬱悶。他之所以鬱悶,是不明白為什麼他在長安幹得好好的,不知劉病已哪根筋不對了,竟要把他踢到地方。
蕭望之曾經是個鄉巴佬,在這個世界上,最討厭鄉下的,不是京城貴族,而是像蕭望之這樣的鄉下人。他長年混跡鄉下,猶如鯉魚撞網,總想溜到遼闊的大江大河。隻有大江大河,才能體現出他人生的最高價值。
於是,自覺委屈的蕭望之總想著調回長安。不久,他給劉病已上了一封書,倒了一肚子的苦水。
倒苦水,那是通俗叫法,準確地說,那叫另類撒嬌。蕭望之是這樣說的:治理天下,重地方輕中央,把重要人才都調到地方治理政事,那是本末倒置的做法。漢朝人才都跑地方去,中央無人,皇帝一旦有過錯,就沒人敢說。沒人敢說,決策就會有問題。決策有問題,地方就受影響。所以呢,皇帝身邊,最好留個能說敢說的人,這樣才會少犯錯誤。少犯錯誤,政治才會清明,地方問題,那就是小菜一碟了。
說了半天,蕭望之就是想讓劉病已把他調回長安,以至於保證劉病已能聽到受用的話。
劉病已一看蕭望之的上書,就笑了,是苦笑。劉病已想了想,算了,既然蕭望之覺得待地方委屈了,就先讓他回來吧。很快的,蕭望之就被調回長安,劉病已任命他為少府。但是不久,劉病已又給他換了一個崗位——左馮翊。沒想到,接著劉病已又鬱悶了。因為,蕭望之又給他發牢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