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58章 危險的仕途(2) (2)(1 / 2)

張敞為啥想哭,因為有人要修理他,而修理他的人,竟是一手提拔他的霍光。霍光之所以要修理張敞,是因為他發現張敞這人不是很聽話,經常變著花樣來頂撞,於是決定送張敞一雙小鞋,然後把他打發到函穀關守關,讓他吹夠西北風。

打那以後,張敞就變成了一個大忙人。忙什麼呢?忙著反思。不久,霍光逝世,劉病已大權在握,就把張敞從函穀關召回。劉病已給張敞出了一個條件:我給你升官,你得替我辦件大事。

劉病已的條件是這樣的,我讓你當山陽太守,你幫我搞定那裏的盜賊,然後順便幫我監視一個人。

你猜那個人是誰,竟然是劉賀。

劉賀被廢後,封國也被撤為郡屬,他原來封國所在地裏邊,被劃出一小塊地盤,讓劉賀定居,那居住地就屬於山陽郡範圍內。

從理論上說,劉賀對劉病已不會構成什麼威脅。首先,劉賀窩囊廢一個,胸無大誌,能幹啥事?其次,當年跟隨他蹭吃蹭喝還蹭官當的那幫人,早化鬼去了,起哄的人和跑腿的人都沒幾個,他能做成什麼事?

但是,劉病已還是不放心,十萬分地不放心,決定派張敞去長期蹲守,監視劉賀。於是,忙完了反思,張敞接著就是忙做臥底。

看過《無間道》的人都知道,那個臥底工作,真不是一般的人能做的。劉賀家奴多少,今天去哪買菜,買了什麼菜,明天去哪裏逛街,為什麼要逛街,諸如此類,張敞都必須派人全天候監視。僅做此項,當然還不夠。張敞還得尋找借口,親自登門拜訪,聊聊天,談談天氣,試探劉賀心情有啥不滿,有啥變化。

忙活多年,張敞認為,他的臥底生涯,應該結束了。

張敞之所以有如此想法,是因為他經過長期觀察,認定劉病已完全不必再擔憂劉賀還能製造麻煩。為了讓劉病已充分相信他的判斷,他寫了一篇報告交了上去。報告很長,卻相當精彩,如果換個名字叫《劉賀的煩惱人生》,完全可以當短篇小說發表。

張敞是這樣描述劉賀的:算起來,劉賀已經二十六七歲了,他小眼睛,尖鼻子,長得人高馬大,臉上永遠是菜色,還得了痛苦的風濕病,走起路來相當困難。他外形頹廢,精神也是相當委靡。有一次我問他,昌邑有好多貓頭鷹,他順著應道:“是啊是啊,以前我去長安的時候,長安裏都沒有貓頭鷹,不知道怎麼搞的,回來時就遇見不少貓頭鷹了。”(劉賀曾為昌邑王。貓頭鷹素有惡名,據傳,長大後,會吃掉親娘。)

總之,無論從衣服、舉止,還是言語來看,可以用四個字來概括劉賀——白癡一個。

劉賀的確萎了。隻是誰也沒想到,昔日那個不知天高地厚,遊戲天下的浪蕩子,竟然委靡不振得沒了人樣。說真的,劉賀變成這個樣子,連劉病已讀了張敞的報告,心裏都替他難過。

兩相比較,多年前,一個在民間到處遊蕩,穿行於人生叢林中,苦苦尋找和等待光明之神;一個在封國享受眾人前呼後擁的待遇,整天遛狗鬥雞,突然一天,被傳往長安,一呼天下應,好不愜意。多年之後,時光仿佛才一眨眼,一切都變了。一個彪炳史冊,一個遺臭萬年。

有時候,命運真無趣。劉病已本以為,劉賀餘心不死,可能會卷土重來。一想到這,他就緊張兮兮,不得不小心提防。現在,聽張敞這麼一說,劉賀都成廢人了,劉病已心裏頓然失落。這就好像一個武林高手,苦練功夫,等待某天與人對決,突然有一天,別人告訴他,對手功夫被廢了,比武隻好取消。

劉病已發覺,派張敞去做臥底,的確沒白費工夫。問題是,如果讓他長期守著一個白癡,是不是太無聊了呢?

對張敞來說,什麼事才最有聊呢?當然是做點實事。做實事有很多種,張敞自以為,他最拿手的不是走鄉竄村,普及禮教,更不是抬鳳引雀,而是追捕強盜。用一句很時髦的話來說,哪裏有強盜,哪裏就需要張敞。

在漢朝,強盜一直都是熱門行當。特別是漢武大帝末期,強盜之花,遍布天下,正所謂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到了劉病已當皇帝,盡管國家經濟好轉,但是強盜之花處處開這個頑疾還是沒治好,讓劉病已極為頭痛。

頭痛當然不能隻醫頭。為了整治地方治安,劉病已決定從中央挑選治世之臣,到各郡努力打黑,徹底挖除黑社會這顆毒瘤。於是,當張敞完成臥底工作後,馬上給劉病已上了一道奏書,主動要求調離山陽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