縱然頭皮發麻,我卻也隻能硬了頭皮磕下頭去,"臣妾謝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他很是滿意的樣子,卻隻是"|哼"的一聲,一甩袖子,轉頭而去。
他已經去了很久,我還是保持著跪的姿勢不動,青綾叫了我幾聲,見我不動,隻好抱了小被子將我裹了抱在懷裏,我任由她做什麼,隻是說不出話來,直到腿終於麻木沒有知覺了,我這才身子一歪,倒向青綾的肩頭。
我死命的咬住唇,不讓自己哭出聲來,可是,我已經知道了,一切就如我設想的那樣,皇帝對我並沒有太多的憐寵,他做這一切,隻是在跟人賭氣,真的,隻是在跟人賭氣的。
從我謝恩時,他隻"哼"了一聲甩袖而去時,這一點,我心裏就亮如了明鏡。
若說我由從七品進為正七品尚屬正常,那麼由正七品一下子進至正五品,硬生生的連跳了四道台階,這麼大的越級,隻怕是我玄武王朝以來,破天開荒的第一次罷。
他若有半點憐我,這麼會在我麵前動輒喜怒無常,而在我說了那麼多的苦衷隱晦之後,他竟然還能更大力的將我推到那風口刀尖上去?
他做了這麼多,我還有什麼不明白的呢。
宮裏的動靜向來傳得比風還快,我還在青綾的懷裏尋找著溫暖,就有禮到了門上,青綾見我滿臉的頹敗灰心,隻好好言安慰了幾句,拿了柔軟的鵝毛軟枕給我靠著,出去迎客了。
送禮的人越來越多,阿諛奉承中藏了多少禍心,亦隻有她們自己知道,如昭儀和貞妃二人居然也有禮送來,青綾進來回我時,我索性搖頭道,"不管來的人多有頭臉,都隻說我病著,誰都不見。"
將頭埋進被子裏,我疲累間,竟隱隱的又有一股輕鬆,左右此時我已經是宮裏眾妃恨不得挖心剔骨的人了,索性不用再怕得罪誰,人情麵兒上,我不必再費心了。
這樣想著,竟就睡了過去,醒來時已是半夜,青綾道我午膳和晚膳都沒有用,趕緊就要讓我用些,我卻依舊隻覺得困倦,搖頭命不必了,讓她扶我起了個夜,就又睡下了。
不知道是不是之前用心太過,接下來的日子,我天天隻是睡覺,有拍馬奉承的人過來時,我依舊誰也不見,好在借著中毒的緣故,皇後那邊不必過去請安,如此,連著半個多月,我竟成了與世隔絕般的了。
偶爾醒著時,青綾慢慢告訴我,我第一次中毒時,捆起來的那些人全都賜了死,我第二次中毒時,宮中又鬧了個天翻地覆,但凡那平日裏稍有不規矩的奴才們,這次也死了好幾個,亦有一兩位位份不高的宮妃被牽連其中,雖然大家都知道,以她們常年無寵的身份,我的事,壓根兒和她們沒有關係。
聽說我第一次中毒,捆起來的奴才全都被賜了死,我的心就狠狠的一抽,他們全都是冤枉無辜的嗬,亦算得是死於我的手了罷。
之後,慕如風卻一直都沒有再來我的清柳苑,若大榮寵之後又是長時間的冷淡,直叫滿宮中人不覺就納了悶,不明白皇帝唱的是哪一出,隻有我心中明白,皇帝的心中,定是在作著什麼安排,又或者說,他設了個什麼陷阱在等著誰跳,而我,就是他挖的那口深井,或者,棋子!
然而明麵上的榮寵到底給我帶了些好處,這天夜裏,我命小喜子去外園裏,找來了王嬤嬤。
見了我,王嬤嬤一反我當初在外園中待選時所見的囂張無禮,變得前所未見的謙和恭謹,她聯袂恭敬的跪在我的麵前,"奴婢見過柳容華,容華主子萬安了。"
我客氣的笑,"嬤嬤快請起來。"
青綾在我的示意下,忙去扶起她來,笑道,"常聽主子說,她在外園裏住著時,沒少受嬤嬤的關照,這會子她好了,無論如何,也不能忘了嬤嬤,這才命人去接了嬤嬤進來。"
她的嘴兒極甜,王嬤嬤就笑開了花,連聲道,"不敢不敢,姑娘客氣了,柳主子慈悲大度,奴婢當初能伺候主子,也是奴婢的福氣。"
我微笑著,"嬤嬤快坐罷,別跟這小蹄子囉嗦。"
青綾知道我深夜找了這個老嬤嬤來,定是有事的,端了茶上來後,就找了借口退了出去,屋子裏,隻剩了我和王嬤嬤二人。
見屋子裏沒有了外人,王嬤嬤臉上客套的笑一點一點的褪去,"不知道主子傳奴婢進來,有什麼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