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第三天,慕如風才回萬梅宮,我細看他臉色,竟然泛了蒼白,想到小七那日說的話,我頓時心疼,就將手邊的蓮子銀耳湯送到他麵前,"皇上就算心憂國事,也該顧著自己的身子啊。"
這話裏雖有埋怨,卻更多的是關心和擔憂,仿佛是平凡小夫妻間的自然,他怔了怔,就接過羹幾口喝幹,放下碗,手就落在了我的小腹上,輕輕笑道,"皇兒乖啊,早些出來幫父皇守江山。"
雖是開玩笑的話,我心裏卻隱隱一酸,世人常都說說"打江山",他卻用的一個"守"字,分明帶著許多的沉重和艱難。我突然想到那夜,他伏在我的胸口上無聲的流淚,該是怎樣的委屈和隱忍,能讓他以堂堂帝王之尊,卻在一個妃子麵前那樣的失態?
手指輕輕劃過他眉眼間的皺褶,我真心的希望我的手指上能具有某種力量,讓他從今以後再無憂愁,他是帝王,縱然憂國憂民,我也不要他活得那樣的委屈,那樣的艱難!
他抬起頭向我笑,"你這幾天倒像是胖了些。"
我垂下頭,"自從住進萬梅宮,臣妾不用擔心會遭了誰的手,心下也就寬了些,所謂心寬體胖,說的就是這些吧。"
他就笑了起來,"朕就希望你能開開心心的安心養胎,幾個月後,給朕生個白白胖胖健健康康的漂亮皇兒,到那時,你就是朕的大功臣了。"
不知道為什麼,我總覺得這話聽著不像,可是又想不出是哪裏不對的,然而眼見他難得歡喜起來,倒也就將這個給丟到腦後了,隻笑道,"待到皇兒平安落地,皇上才是功臣呢,若沒有皇上精心的胡扯,就算不遭了人算計,臣妾整天提心吊膽,隻怕嚇也要嚇死了呢。"
他頓時冷冷的一哼,"她們也太大膽了,真真是混賬。"
我見他眉宇間有了怒意,唯恐壞了他的心情,忙換了話題道,"對了,臣妾正有事想跟皇上商量呢。"
他抬一抬眉,"嗯,什麼事?"
我期期艾艾的將宮裏的規矩說了出來,邊偷眼看他的表情,見他並無不悅的樣子,臨了,我又支支吾吾的道,"臣妾離家日久,隻是想念母親,並無要行使三品妃權利的意思,若皇上覺得不妥,臣妾就算了。"
他凝眉細想了想,就點頭,"倒也沒什麼,隻是,你家人遠在揚州,就算明兒就去接,這一來一去的隻怕也要好幾個月吧。"
我頓時愣住,想到我當日進京侯選時,那樣的緊趕慢趕,也要一個多月,母親身子弱,勢必不能這樣趕路,這樣長途跋涉的,等到京城時,隻怕再快也要兩三個月的。
這樣一想,我心下立時便不忍。
可是很快的,我就想到母親和妹妹到今日都未必知道我的下落,想到那龔老爺未必會善待我的母親和妹妹,我的心裏就揪了起來,我覺得,相對於這些路途上的跋涉,我們全家團圓,讓母親妹妹知道我的下落從而安心歡喜,這些才是更重要的。
想到這裏,我就將這些全告訴了慕如風,他既已知道我不是龔明月,我亦沒有必要瞞他這些的。
聽了我的話,他也覺得確實是這樣,就笑道,"那朕明天就命人去揚州接人。"
我心裏歡喜,就靠進他的懷裏,才想說幾句感激的話時,他卻又道,"隻是,你到底是冒的龔家女兒的名字進的宮,此番去接人,就得盤算盤算了。"
我一愣,頓時想起,我是頂的龔明月的名頭進的宮,這些事縱然慕如風已經知道,可到底不是能夠說在明處的事兒,龔府見了宮裏來的人,自然隻會讓龔夫人前來。
我要她來做什麼?
可是若龔家小姐從宮中派人回去接母親,接去的卻是一個不相幹的上官家的落魄婦人,隻怕這件事勢必會惹人猜疑,若被有心的人查了出來,於我,於龔家,於母親妹妹,都是禍事了。
我頓時就有些慌,看著慕如風叫了聲"皇上,"眼裏就已經有了淚。
他忙寵溺的將我抱進懷裏,輕輕的拍著我的背,柔聲安慰,"別急,朕來想辦法。"
他的懷抱很溫暖,我漸漸的安心,眼淚慢慢的就沒了,我輕聲的呢喃著,"皇上,有您……真好……!"
慕如風確實想到了好辦法,他一道聖旨,將龔如海封為戶部侍郎,並限定日期到京內上任,而聖旨之後,又有口諭,道婕妤娘娘甚是想念奶娘上官李氏,以及上官李氏所生之女龍井,特命一同進京,進宮服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