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正驚栗著,慕如風的手溫暖如春的覆過來,將我拈著簾子角的手握住收回,在我耳邊輕聲道,"別怕。"
說到這裏,慕如風的聲音陡然一冷,揚聲道,"殺。"
隻是一個字,馬車外頓時就響起兵刃相擊的廝殺聲,我到底沒有經曆過,嚇得身子直抖,哆嗦道,"皇上,這,這都是些什麼人?"
他的語調清淺,淡淡的道,"無非是些逆臣賊子,不足以奇。"
他像是知道我怕極了,說話間,雙手將我抱得更緊,我到底敵不過心裏的膽怯,哆嗦著伸手抱住他的腰,然而觸手之間,卻覺得他的腰帶裏硬鼓鼓的不對勁,才想問時,他已經輕聲笑著告訴我,"別動,那是一把劍。"
"劍,"在這樣生死激烈的關頭,我居然還能想到往日我所見的劍的樣子,分明是冷冷長長的一柄。
他依舊笑,仿佛馬車外此時隻是一群頑童在過家家的,"是軟劍,有時不方便帶著兵刃出行時,就在腰帶裏暗設機關,藏一把軟劍,不用時,綿軟如腰帶,用的時候使了力道上去,就是一柄利刃了。"
"他們的劍也是這樣的?"
"是的,"他的語氣糯糯的軟,若不是耳邊兵刃相磕的聲音實在太過驚人,我差不多就要仿佛貓般的靠進他的懷裏去了。
想來宮中的侍衛確實身手不凡,我們帶的這幾位又定是頂兒尖兒的高手,那幫人雖然來勢凶猛,卻沒有一個能近得前來,坐在簾子外麵的阿昆甚至能笑著向我們詢問,"爺,要不要留一個活口?"
慕如風的語調亦仿佛是在花庭信步般的清閑,"那就留一個吧。"
看著他們輕鬆的樣子,我亦慢慢的有些放心,隻是到底還是不敢向外麵看,隻得靜靜的聽著外麵的動靜,盼著他們能早些成功的將這幾個賊人誅滅。
隻是我卻又奇怪,這幾個人目標明確,分明就是衝著慕如風來的,而我們出宮安排得極隱秘,不該有人知道才是。
突然間,就在這群廝殺裏,又隱隱的傳來一陣腳步聲,夾雜著有人怒極了的喝問聲,慕如風的手指輕輕劃過我的麵頰,輕聲笑道,"救兵來了。"
我心下一喜,正想將簾子挑起一道縫看一看時,就聽另外一方又有一股腳步聲急急奔來,一陣兵刃出鞘的聲中,同樣有人喝問,"大膽賊人,想幹什麼?"
卻又聽到阿昆"啊呀"的一叫,道,"抓住他們,別讓他們跑了。"
隨即,又有很多腳步飛奔過來,到馬車前時,呼啦啦的停住,就有人來到馬車簾子邊上,輕聲道,"微臣救駕來遲,請皇上恕罪。"
馬車外此時已盡是火把,映照得這裏亮如白晝,我驚愕的透過簾子看向那影影綽綽的許多人,驚道,"皇上……。"
慕如風扶著我坐好,他輕輕的將馬車的簾子掀開一角,隻看了一眼,就吩咐道,"回宮。"
外麵的人答應著,一眾人等浩浩蕩蕩的將我們送進了神藺門,慕如風就在神藺門裏下了馬車,吩咐阿昆送我回紫薇宮後,他就帶著幾個那幾個侍衛直向乾寧宮而去。
戰戰兢兢的回到紫薇宮,青綾早在等著了,見我回來,忙端茶倒水的伺候著,我手裏焐著一碗熱茶,遲疑的看著阿昆,猶豫著這樣的事我到底該不該問,阿昆卻是神色平和的,向我拱手一揖的道,"娘娘車馬勞頓了一晚上,請趕緊歇著吧,若沒有吩咐,奴才還得回乾寧宮伺候。"
我到底決定還是什麼都不問,於是就點點頭,"昆總管辛苦了,"說著就命青綾將拳頭大的金錠子連賞了他兩錠,命小喜子送他出去。
待阿昆走遠了,青綾邊伺候我更換衣服,邊問道,"瞧皇上那興頭頭的樣子,帶娘娘去哪兒了?"
我撥下頭上的簪子,任一頭青絲如水般的流瀉下來,自己拿了那象牙梳子有一下沒一下的梳著,青綾見我心神不寧的,倒也就沒有再問了。
這一夜在床上輾轉了很久才睡著,然後很早就又醒了,茜素紅的窗子上已隱見了奶白色,我躺不住了,就輕咳了一聲,翻身坐起。
若慕如風不在時,我屋子裏值守的人就全是青綾,我是不要她按規矩半蹲坐在我床邊的,堅持要她抱著被褥睡在一邊的貴妃榻上,她開始還別別扭扭,後來我止不住發了火,她才依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