闞棱是江淮軍少有的猛將,“貌魁雄,善用兩刃刀,其長丈,一揮則擊斃數人”。這種張飛式的人物憑借自己以前在軍中的威信,一聲霹靂斷喝,令我們即使沒身曆其境,也可以想像出當時眾多在現場的宋軍是如何誠惶誠恐的。其實江淮軍並不是不能打,而是缺少像闞棱這樣能領兵的猛將。輔公祏這次造反,江淮軍連一半的戰鬥力都沒發揮出來,所以敗得很快。之所以有這樣的結果,就是因為缺少了杜伏威這樣的領軍領袖。如果真的是杜伏威親臨江淮反唐,那情形將會大不同,唐軍必將為多一個人而不得不多付出千萬條將士生命的巨大代價,這也是李淵為什麼想要杜伏威進京伴駕的直接原因。
闞棱在這次平叛中功勞很大,他是杜伏威“欽點”南下對付輔公祏的一張王牌,杜伏威派他出戰,應該是有意向李淵證明自己的清白。但他不但沒有自證成功,反而還給自己證出了通敵汙點,被李淵當成了造反總頭目。而被他派上戰場的闞棱,同樣把自己證出了問題,被李孝恭“以謀反誅之”。
如果說李孝恭對輔公祏炮製出的假信不能分辨還可以原諒的話,那麼他殺死平叛功臣闞棱完完全全是私心作祟,公報私仇。闞棱因為這次討伐戰自己功勞苦勞全有,所以“頗自矜伐”,驕傲地把頭昂得老高的,可能是輔公祏看了不服氣,在兵敗受審時,他一口咬定闞棱與自己通謀,想把闞棱拖下水。
這時候說這種話,隻要是腦袋不缺“零部件”的人都知道是八字沒一撇的事,李孝恭當然不相信。但後來李孝恭在處理“籍沒賊黨田宅”的戰爭善後事宜時,將杜伏威、王雄誕以及闞棱的田地房產都一起沒收了。
闞棱當然很生氣,跑去找李孝恭申辯,可能是態度不友好,可能是聲音高八度,也可能是罵了“他母親的、你姥姥的”之類的氣話,把這個皇室趙郡王給惹火了,一拍桌子,你個反賊還敢囂張,捆起來,斬。
唉,一個英雄就這樣沒了,父子三人都給“黃鼠狠”輔公祏去墊背了。
李孝恭這事做得絕了點,他把輔公祏別有用心的供詞上綱上線了。這話信與不信,這事究與不究,裁量權全在李孝恭手上,他可信可不信,可究可不究,是件可大可小的事情。李孝恭就大舍小顯然是主觀上的故意,不知道輔公祏知道闞棱以謀反罪被斬首的時候,會不會很有成就感。親者痛,仇者快,講的就是這種悲劇。
宋軍向後潰敗以後,李孝恭、李靖不給對方有喘息之機,命令水陸兩路唐軍全力追殲逃敵。唐軍“乘勝逐北,轉戰百餘裏”,將博望、青林兩山的守衛宋軍全部擊潰,馮慧亮、陳正通等高級將領逃回丹陽,部下被“殺傷及溺死者萬餘人”。
此戰不但令輔公祏苦心經營的長江防線蕩然無存,而且使丹陽失去了保護屏障,門戶大開,直接暴露在唐軍的槍口之下,唐軍可順江直達丹陽城。李靖見已拔除了丹陽的警衛哨,又使出了他兵貴神速的撒手鐧,率領一隊精兵先期殺向丹陽。
李靖雖然是個戰神,但他這次也沒算到輔公祏竟然棄城不戰而走。這時候,輔公祏的身家還能抵得上個把地主富農的,他手上還有好幾萬將士,但此時他已恐懼纏身,滿腦子隻有一個“跑”字。從此開始,他把生命中的最後一段時光都獻給了“跑”字,除了睡覺,他都在馬背上。當李靖趕到丹陽的時候,輔公祏已在跑往會稽的路上,他想去投靠自己的兵部尚書左遊仙。
會稽即今天的浙江紹興市,和輔公祏所在的南京還是有不少路程的,要想安全跑到那裏是有些難度的,因為李世勣正帶人攆著他的屁股在追他呢。
輔公祏真不走運,碰到了唐朝兩個最有名的戰神:李靖和李世勣。在戰場上,這兩人碰到一個就算是走背運了,要是一次碰上兩個,就相當於中國足球隊比賽抽簽抽到了意大利或巴西隊,哭都淌不下眼淚——眼淚給嚇幹了唄。
李靖和李世勣並稱“二李”,為唐朝統一以及後來開邊拓土立下了旁人無法企及的功勳。這倆“李子”可不是一般的李子,比蘋果還大,比西瓜還甜。唐初最能打仗的三個人也就是“一個西瓜,兩個蘋果”。西瓜是指李世民,蘋果當然就是李靖和李世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