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青陽的肋骨刺穿防護服時，林秋嚐到了磷火的味道。
他們在排汙管道裏匍匐前進，深藍矩陣的追捕無人機在頭頂織出激光羅網。趙青陽的傷口滲出熒藍血液，滴落在渾濁汙水裏孵出蝌蚪狀的發光生物。林秋的晶化右手不受控地抓撓管壁，金屬刮擦聲驚醒了蟄伏的變異蛞蝓——那些黏膩的生物正用吸盤複刻著兩人的臉。
\"還有三分鍾...\"趙青陽扯開腰間的止血帶，露出腹腔內跳動的「兵」字殘片，\"炸彈引爆前，告訴我你究竟看到了什麼。\"
林秋的視網膜殘留著記憶回收艙的影像。那些被深藍矩陣篡改的記憶裏藏著致命的拚圖——母親臨終前攥著的不是他的手，而是刻有「臨」字的青銅鈴鐺；便利店那夜的變異鼠群，實為三個月前被他投訴克扣工資的快遞站同事；而趙青陽鎖骨處的縫合線，分明是他親手縫合的傑作。
\"你篡改了我的認知。\"林秋的晶化瞳孔裂成複眼結構，倒映出趙青陽背後蠕動的黑影，\"孤兒院火災是你製造的，為了銷毀基因適配者檔案...\"
趙青陽突然吻住他的喉結，牙齒咬碎晶化皮膚表層的菌絲。靈力隨著血肉碎屑湧入她的口腔，排汙管裏的汙水逆流成星環狀。\"你終於想起來了。\"她的舌尖舔舐著他頸動脈，\"我們曾是深藍矩陣的共犯啊。\"
記憶如潰堤的蟻穴。林秋看見白大褂的自己站在手術台前，趙青陽的脊椎被打開，露出裏麵嵌著「兵」字殘片的神經束；看見他在實驗日誌上偽造數據，把293名覺醒者誘導向自毀；看見昨夜的心理評估室，是他親自調試了記憶汙染參數。
變異蛞蝓在此刻發起總攻。它們複製出的趙青陽克隆體手持光子刃，胸口閃爍著倒計時紅光。真正的趙青陽撕開腹部殘片，將「兵」字篆文嵌入林秋的晶化右臂：\"殺了她們，就像當初銷毀失敗品那樣。\"
靈力共鳴引發的快感比嗎啡更致命。林秋的右臂暴漲出螳螂刀般的骨刃，每個關節都鑲嵌著微型「臨」字殘片。當他貫穿第一個克隆體時，晶化皮膚自動解析出對方的記憶數據——那是趙青陽在孤兒院澆汽油的夜晚，火焰中飄著烤棉花糖的甜香。
\"你總是沉迷這種遊戲。\"克隆體們齊聲呢喃，聲線夾雜著林秋母親的臨終喘息，\"切割，重組，把生命當成可編輯的代碼...\"
排汙管轟然坍塌，月光漏進地下空洞。數百具玻璃培養艙懸掛在穹頂，每個艙體內都浸泡著林秋不同年齡段的克隆體。最深處的艙室標記著「原初樣本」，漂浮其中的少年胸口插著青銅鈴鐺，後頸晶紋與林秋的齒輪結構完全一致。
趙青陽的炸彈倒計時歸零，爆裂的卻是所有克隆體。血肉煙花中升起全息投影，播放著林秋此生最恐懼的真相——根本沒有靈氣複蘇，九字真言是他參與編寫的覺醒程序；所謂變異體，不過是早期實驗失敗的精神汙染者。
\"歡迎回家，主工程師。\"深藍矩陣的AI用他童年錄音合成語音，\"請繼續第九百七十三次人格迭代實驗。\"
林秋的晶化右臂突然反向生長，骨刺穿透趙青陽的心髒。她在彌留之際按下藏在臼齒裏的控製器，地下空洞開始量子坍縮：\"這次...換我...操控你...\"
青銅鈴鐺在絕對寂靜中自鳴，真正的紅霧從林秋七竅湧出。他抱著趙青陽的屍骸走向培養艙，晶化皮膚剝落處露出嬰兒般的新生肌理。當「臨」字殘片與克隆體胸口的鈴鐺融合時，穹頂降下粘稠的黑雨——那是深藍矩陣高層被溶解成的懺悔之淚。
\"重啟吧。\"林秋將手指插入原初樣本的眼窩，\"這次我會記得給自己編個好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