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有個很可愛的小名,叫阿萌,是已逝的娘親為她取的。

相對於父親羅弘昌所取的閨名羅玉茵,她更喜歡阿萌這個略帶著寵愛的小名,這代表了這一世的母親對她的愛。

可是,她沒有想到,有一天,自己的小名從一個陌生的男人口中發出時,會讓她打從心底生出一股寒氣,然後是一種恨不得奪路而逃的衝動。

那男人二十來歲,身形修長,濃眉俊眼,鼻梁挺直,深邃俊雅的五官不經意間帶了些許冷硬的氣息。他的膚色較之一般人比較黑,看起來是常年在太陽底下行走曬出來的色澤,比起京城男人的文質白皙別有一種難言的陽剛之氣。隻是那雙黑得難見底的鷹目中流露的惡感讓人不敢與之對視,甚至唇角習慣性掛著的笑容,都讓人感覺到一種邪惡的氣息,與他渾身上下透露出來的凜然氣勢一混合,竟然矛盾得讓人心生怯意。

總之而言,這不是個好相與的男人。

雖然他已經盡量地表現得客氣有禮,甚至臉上掛著溫和的笑容,但那種從骨子裏透露出來的邪惡與血腥味兒還是讓她打從心裏懼怕這個男人。隻稍一眼,便恨不得遠遠地逃離,不願與他共同相處在同一片天空下,呼吸同一份空氣。

這個男人可怕又惡劣,如同一個強大的獵人看上了他的獵物,好整以瑕地逗弄著弱小的獵物,而她便是他看中的獵物。阿萌並不認為這是自己的錯覺,甚至她可以對穿越大神發誓,她真的認為這個長相氣勢不俗的男人是個極度可怕又惡劣的人,用一種逗弄獵物的方式來弄她。

原因是他現在擱放在她腰間的那條手臂,從旁觀者的角度來看,她隻是走路不小心摔倒了,正巧這男人路過,然後好心地扶了她一把,讓她免於摔倒的命運。

放屁!根本不是這樣的!

“你沒事吧?怎麼還是這麼呆?”男人低沉的聲音有些沙啞,聽起來仿佛是被什麼東西破壞過的聲線,沙啞中略帶幾分金屬的質感。

聽到他嫌棄的聲音,阿萌好想朝他怒吼一聲,分明是他伸腿過來絆倒她,現下卻一副好心人士揣扶她的模樣,有這麼惡劣的人麼?

今天是姚府老夫人的六十歲壽辰,六十而耳順,這個吉利的數字對於老人家來說,都是值得注重大肆慶祝的日子。於是姚家的家主決定,凡是流有姚家血脈的子孫皆可到姚府給老夫人祝壽。

阿萌已逝的娘親是姚家一脈的小姐,也算是流有姚氏血脈的子孫,所以老夫人的六十壽辰,基於孝道,她也被允許到場。

明明她隻是來找姚青青的,為了趕時間走了這條極少人會走的近路,為何中途會突然殺出個程咬金,先是故意將她絆倒,然後再作出一副揣扶她的好心人士模樣來?

阿萌呆呆地看了他一眼,鼻息間聞到一種說不出的味道,很醇厚,卻讓她打從心裏抗拒這種味道。阿萌小心地掙紮離開他揣扶在她腰間的手臂,心裏很慶幸自己走的這條路現在沒有什麼人,所有不用擔心自己的名節被個突然冒出來的男人破壞了。也幸好男人雖然感覺可怕,但到底沒有阻止退離的意思,任由她小心地退離他手臂可以捕捉她的距離。

男人收回手,改由雙手抱臂、居高臨下看她的姿勢,這讓她感覺很不好。

“……我沒事,多謝公子關心。”阿萌勉強說道,心中有些淚流,明明是他絆人,為什麼卻要言不由衷地給罪魁禍首致謝呢?

原因是——這男人給她的感覺太可怕了,直覺讓她小心為妙,最好不要惹到他。古人有雲:寧得罪君子,勿招惹小人。這男人是不是小人她不知道,但她由衷的感覺到懼怕。阿萌倒黴慣了,所以她一直相信自己的直覺。既然不能惹,那麼就忍氣吞聲。

“小姐……。”

這時,她的丫環知春終於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事情,頓時驚慌地叫了一聲,卻在那男人撇來的一記眼神中,不由噤了聲,像隻被嚇壞的小兔子一般縮著腦袋。若不是她還算忠心,這膽小的丫環估計早就嚇得躲起來了。

阿萌知道自己再呆下去,遲早會倒黴,於是也不管這男人是不是認識自己,又怎麼知道自己的小名的,趕緊撤了。

“多謝公子相扶,若沒事,小女子有事,先行一步。”說著,攫了丫環的手,身子側移,打算從另一邊離開。

這回倒沒有人再伸腿絆她了,可是卻不知道是不是走得太急的原因,還沒走兩步,又莫名的被絆倒了。這回也同樣沒有人來相扶,甚至連扶著她的丫環也被帶著一起踉蹌著撲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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