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緩緩前行,馬蹄扣在青石板上發出青晰的嗒嗒嗒的聲音,料峭的春風從窗縫吹進來,讓她不由得打了個冷顫。
阿萌擁緊身上的大衣,抿著唇靠著車壁而坐,娃娃臉上一片漠然。
“小姐……。”知春遞了一個手爐給她,欲言又止,最終隻能說:“您先暖暖手罷。”
雙手裹住小小的暖爐,那溫暖的觸覺從指尖蔓延至心裏,讓她混沌的腦子清醒了幾分。
她覺得自己魔症了,竟然害怕一個本應該陌生的男人,就算原本他們應該有什麼交集的,但過了十多年,再相見,他已經是名揚天下的大將軍,而她仍是個生母早逝的禦史千金,不值一提,京城裏多得是世家女排著隊等著嫁他,這種人根本與她沾不上邊,他會注意到自己,估計也是幼時的情份罷了。
隻是……
右手不由自主地撫上左手臂,那裏有一道無法消除的傷口,即便過了十幾年,它仍留在那裏。想起那男人奇異的聲線說:“阿萌,你右手臂上的傷痕還在不在呢?當初一定很疼吧?真可惜我一直沒有看到它愈合的模樣……。”不禁打了個寒顫,莫名的覺得,可能……自己以後真的擺脫不了那個惡魔一樣的男人了。
這個想法一起,一股子的寒意從心底直躥,讓她突然覺得人生真的很黑暗。
明明都穿越一回了,為何她就活得這般窩囊,甚至還惹上個本性惡劣的男人呢?
知春縮在角落裏咬著指甲瞅著自家小姐越來越淡漠的臉蛋,明明本應該是可愛又萌人的娃娃臉,但她家小姐人後並不太喜歡笑,一張臉也多是麵無表情,使得這份可愛打了折扣。就像此時,這種漠漠的神色,渾身縈繞的鬱色,讓本就膽子小的她都不敢動了。
不知過了多久,車夫籲了一聲,然後馬車停了。
羅府已經到了。
知春先下了馬車,然後恭敬地站在馬車旁,搬來小凳子,迎接自家小姐下車回府。
阿萌扶著知春的手下車,然後轉身同姚家的車夫道了謝後,方朝羅府走去。
敲了門後,大門很快開了,開門的仆人是一名年邁的老者,見到阿萌,趕緊恭敬地彎腰叫了一聲“大小姐”。
阿萌點了下頭算是回應,走了幾步,突然想起什麼,問道:“南叔,我爹回來了麼?”
“回小姐,老爺還沒有回來呢。”
聽罷,阿萌心裏有些失望,但也不再多言。
走過正廳,遠遠地便聽到一陣清脆的嬌笑聲傳來,阿萌嘴角扯起一抹意味不明的淺笑,不用說能在羅府裏笑得這般肆意的除了她那個繼妹羅玉紗還有誰。
阿萌扶著知春走進大廳,便見到大廳裏繼母刑氏和繼妹羅玉紗挨坐在一起,母女倆正對著一個繡棚點評著什麼。
刑氏是她母親去逝後羅家老太君再為她父親挑選的妻子,然後繼母很快地便為她父親育下一女一子。刑家在京城隻是個小世家,底蘊並不深厚,不過因刑氏的兄弟在朝中為官,看著前途不錯,才會被老太君選中。而刑氏這個人嘛,阿萌總覺得過於小家子氣了,總是揪著個死人不放,連帶的她所出的兒女也是個小家子氣的。
“母親,妹妹,我回來了。”阿萌上前給繼母請安,然後微笑著坐在一旁,等著妹妹給她請安。
母女倆看到她出現,麵上的笑容很快僵硬了,聽到她的請安後,刑氏僵硬地叫了聲起,羅玉紗不情不願地過來給她請安。
世家大族中,規矩最是森嚴。羅玉紗再嫉妒她這個姐姐,平日裏見著了麵,也得恭恭敬敬地上前請個安,叫上一聲“姐姐”。
“喲,是咱們大小姐回來了。”刑氏用帕子捂著唇,瞥了她一眼,說道:“看茵姐兒臉色不愉,可是生病了?”
阿萌笑得端莊輕淺,“讓母親擔憂了,隻是路上風大,不慎吹了些冷風罷了。”
“風很大麼?”羅玉紗瞪大眼睛問道:“莫不是姐姐又不小心傷著哪裏了?姐姐總是如此粗心大意,讓父親為您憂心,可是不孝啊。”
刑氏垂下眼簾,仿佛沒有聽到女兒的話一般。
阿萌仍是笑著,配上那張娃娃臉,特別的精致可愛,隻是那眉宇間縈繞著化不開的冷意,“瞧妹妹這話說得,知情的是道妹妹關心姐姐,不知情的人還以為妹妹是在詛咒姐姐和父親呢。啊呀,忘記說了,妹妹這心直口快的性情挺好的,但是也要看場合說話哦,不然又要像上次一般說錯了話,讓父親生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