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銅繭殼裂開第一道縫隙時,澆灌藥園的血肉長河突然倒流。十二仙門幸存者的瞳孔在驚恐中化為星砂,他們看見自己的倒影正在繭殼表麵蠕動——每個倒影的脊椎都生出血靈芝菌傘,傘下懸掛著曆代道種的殘破元神。程師姐的掌紋突然從繭殼剝離,裹著星砂刺入天穹,將初代宗主善念潰散的靈體釘在混沌王座上。
\"你教過我,腐土最養靈植。\"林墨的聲音從繭內傳出,震落王座上的青銅鏽屑。那些鏽屑墜入血肉長河,竟孕育出千萬顆跳動的蠱卵。初代宗主的善念掙紮著想要結印,卻被自己的臍帶鎖鏈反捆——鎖鏈另一端連著繭內伸出的青銅手臂,掌心托著當年藥園裏那柄生鏽的藥鏟。
繭殼徹底炸裂的刹那,新生藥園的景象如鏡麵破碎。林墨踏著星砂走出,右眼是初代宗主的青銅豎瞳,左眼卻是程師姐的星砂漩渦。他手中的藥鏟沾滿混沌灰燼,鏟刃滴落的黏液竟在黑霧沼澤舊址上催生出純淨的靈芝——沒有菌絲纏繞,沒有血光隱現,隻有露珠在菌褶間閃爍。
\"這才是真正的青霖訣。\"林墨輕吹菌傘,露珠化作細雨灑向焦土。被雨絲觸及的青銅柱殘骸紛紛發芽,長出翡翠般的藤蔓。藤蔓纏住十二仙門幸存者的腳踝時,他們聽見識海深處傳來鎖鏈斷裂的清響——額間星砂結晶的束縛解開了,卻有什麼更古老的東西正在蘇醒。
藥王穀最後的長老突然嘔吐,吐出的不是血水,而是纏繞著青銅絲的元嬰。那元嬰尖叫著撲向林墨,卻在觸及雨幕時融化成光點。光點中浮現的畫麵令所有人窒息:所謂幸存者,不過是曆代道種輪回時剝落的殘渣,被善念重新捏成人形。
\"該除蟲了。\"林墨的藥鏟刺入地麵,翡翠藤蔓暴長成囚籠。幸存者們驚恐地發現自己正在褪去人皮,露出體內青銅與星砂糅合的軀體。他們額間結晶迸裂,釋放出三百五十九次輪回的記憶洪流——每次輪回終結時,都有個林墨選擇成為新的善念化身。
混沌王座突然崩塌,初代宗主的善念趁機掙脫。他撕開胸腔,掏出顆跳動的青銅星辰:\"這才是真正的命繭!\"星辰墜入翡翠囚籠,與幸存者們融合成遮天蔽日的蛾群。每隻蛾的翅膀上都印著林墨的麵容,複眼則是十二仙門的徽記。
血靈芝從林墨脊椎鑽出,菌傘展開如天幕。蛾群撞上菌傘的瞬間,程師姐的虛影在傘麵浮現:\"墨兒,該采藥了。\"她的指尖輕點,菌傘分泌的露珠化作銀針,將飛蛾釘在虛空。被刺穿的飛蛾體內滾出青銅星辰的碎片,每片都映著林墨不曾經曆的輪回——有他成為仁慈宗主的,有他墮入魔道屠界的,甚至有他與程師姐歸隱藥園的。
\"幻象罷了。\"林墨捏碎所有碎片,卻從指縫漏出一粒星砂。那星砂自發生長成翡翠藤蔓,纏住他新生的左眼。劇痛中,他看見真實的曆史:初代宗主從未斬屍,所謂善惡皆是謊言。青銅巨門本就是完整的,是程師姐的前世——那個真正種出血靈芝的藥園女修,用畢生修為劈開了門縫。
蛾群突然發出程師姐的哭聲。林墨的右眼流出青銅淚,淚珠墜地生成新的黑霧沼澤。沼澤深處浮出塊石碑,碑文是程師姐的筆跡:「若見青銅淚,當歸藥園土」。他猛然醒悟,藥鏟狠狠劈向自己的右眼——
眼球炸裂的星砂中,初代宗主的善念徹底消散。翡翠藤蔓枯萎處,真正的命繭終於顯現:那是程師姐蜷縮在血靈芝花苞中的身影,三千青絲化作菌絲連接著所有修真文明。林墨的左眼突然淌出血淚,淚水中浮現她最後的記憶——為阻止初代宗主,她將自己煉成蠱卵埋入藥園,卻因林墨飲下毒茶提前蘇醒。
\"這次換我當藥引。\"林墨吞下血淚,右眼空洞生出翡翠幼苗。幼苗根須刺入命繭,將程師姐的靈體渡向新生藥園。十二仙門飛蛾盡數爆裂,釋放的星砂凝成雨雲,洗滌著每個輪回殘留的青銅鏽毒。
當第一株純淨靈芝破土時,林墨聽見虛空傳來三百六十聲歎息。曆代道種的怨魂在雨中顯形,他們額間亮著星砂,手中卻握著藥鏟。黑霧沼澤的腐土開始翻湧,埋葬的青銅棺槨紛紛開裂,每個棺中都升起盞魂燈——燈芯燃燒的不再是修士元神,而是初代宗主被剝離的貪婪。
\"該熬藥了。\"林墨輕敲藥鏟,魂燈盡數飛入翡翠藤蔓編織的藥爐。爐火映出程師姐在新生藥園澆水的背影,她腳邊的靈芝叢中,有個嬰孩正抓著星砂嬉笑——那孩子瞳孔清澈,沒有青銅紋,沒有星砂漩,唯有掌心一抹菌絲狀的胎記微微發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