晶石茶樹的汁液在月圓夜變成琥珀色。白露的翡翠根須刺入樹幹取汁時,樹紋突然裂開,露出內裏包裹的村民魂魄——他們被晶化的麵容帶著詭異的微笑,眼眶裏開出的白茶花苞正吞咽著汁液。阿青的乳牙在樹芯發出嗡鳴,震得白露腕間茶芽滲出星砂血,血珠墜地凝成霜降的殘影:“快走,茶樹在產蠱!”
螢火蟲巢突然炸裂,無數帶翅茶蠱撲向白茶田。它們啃食野山茶葉的星圖脈絡,翅粉灑落處,晶石茶樹開始滲出青銅膿水。白露揮動根須絞殺蟲群,卻發現每隻死蠱都爆出月輪碎片,碎片拚成的茶碾正將白茶花田碾成菌毯。
“姐姐,用我!”阿青的魂魄從樹芯躍出,撞向茶碾。他的靈體在碾槽裏溶解成茶引,菌毯突然暴起纏住白露腳踝。翡翠根須在菌絲中碳化,她嗅到三百六十三世自焚時的焦苦味——菌毯下埋著的不是土壤,是曆代道種碳化的頭骨堆。
林墨的菌絲從顱骨眼眶鑽出,裹著膿水凝成茶勺:“就差你的螢血了。”白露的茶芽突然反向生長,刺入自己心口,蘸著心頭血在菌毯書寫「自渡」。血字燃起翡翠火,火中浮現阿茵被菌絲貫穿的真相:當年她剖出心髒煉成茶餅,不是為了鎮壓林墨,是為把初代宗主的惡念引渡給後世道種。
晶石茶樹在此刻崩解,汁液化作青銅暴雨。白露在雨中抓向阿青殘留的乳牙,牙齒卻融成茶針,針尖挑破她的菌絲胎記——胎記下藏著塊濕潤的茶餅,餅麵星砂寫著「自渡即弑己」。白茶田突然塌陷成茶臼,杵柄正是霜降的鏽劍。
“夫君,該醒了。”阿茵的屍骨從茶臼底浮起,肋骨纏住林墨的菌絲。白露舉起茶杵砸向茶餅,杵柄卻突然軟化,裹著她的手刺穿阿茵的肋骨。骨縫裏掉出本濕漉漉的《茶經》,空白頁上滲出霜降的血淚:「燼蛻於甘,螢焚為引」。
螢火蟲屍骸在暴雨中複燃,磷火凝成三百六十個白露虛影。她們同時揮動茶杵,將林墨的菌絲釘在茶臼底部。菌絲爆開的膿血染紅整片菌毯,野山茶葉的星圖脈絡突然脫落,在空中拚成初代宗主的手稿——那根本不是茶經,是張標注著所有道種命格的蠱蟲培養圖。
阿茵的屍骨突然暴起,白茶根係刺入白露的翡翠根須:“當年我剖心不是為蒼生,是為把蠱王種給最像他的道種。”她的肋骨間鑽出青銅母蠱,蠱身刻著白露每一世的死狀。
白茶田在此刻開花,花蕊中爬出新生茶蠱。它們額間嵌著月輪碎片,翅粉灑向晶石茶樹殘骸——那些本已死去的村民突然睜眼,瞳孔裏旋轉著微型茶碾。白露的菌絲胎記徹底碳化剝落,露出底下跳動的螢蠱心髒:“原來我才是母蠱容器。”
霜降的鏽劍突然從地底射出,貫穿白露與母蠱。劍身釋放出被囚禁的曆代道種殘念,將白茶花田燒成灰燼。在母蠱的尖嘯聲中,白露看見自己的翡翠根須正在灰燼裏發芽——這次長出的不是茶樹,是株帶著露血的野山菊,花蕊中躺著本無字茶經。
螢火蟲銜來最後一塊月輪碎片,碎片上映著阿青的笑臉:“姐姐,茶涼了。”野山菊突然爆出星砂花粉,籠罩整片焦土。當月光再次穿透雲層時,白露跪在重生的白茶田裏,腕間茶芽開出純白野菊,葉片星圖指向遠方——
那裏有座新墳,碑前茶餅的黴斑正被螢火蟲啃食成「甘」字,而晶石茶樹的殘根下,第三百六十四枚乳牙悄悄破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