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弗朗西絲·卡法克斯女士的失蹤(2 / 3)

“親愛的華生,你做調查工作始終如一,不簡單哪,"他說。“我一時還想不起你可能有什麼疏忽之處。你的行動的全部效果就是到處發警報,但是什麼也沒有發現。”

“就是你來幹,大概也不比我強,"我委屈地回答說。

“不是大概。我已經幹得比你強。尊敬的菲利普·格林就在這裏和你住在同一個飯店裏。我們可以肯定,要進行更有成果的調查,他就是起點。”

一張名片放在托盤上送了進來。隨即進來一個人,就是剛才在街上打我的那個歹徒。他看見我,吃了一驚。

“這是怎麼回事,福爾摩斯先生?"他問道,“我得到你的通知,就來了。可是和這個人有什麼相幹?”

“這是我的老朋友兼同行華生醫生。他在協助我們破案。”

這個陌生人伸出一隻曬得很黑的大手,連聲道歉。

“但願沒有傷著你。你指控我傷害了她,我就火了。說實在的,這幾天我是不應負責任的。我的神經就象帶電的電線一樣。可是這種處境,我無法理解。福爾摩斯先生,我首先想要知道的就是你們到底是怎麼打聽到我的?”

“我和弗朗西絲女士的女家庭教師杜布妮小姐取得了聯係。”

“就是戴一頂頭巾式女帽的老蘇姍·杜布妮嗎?我記得她。”

“她也記得你。那是在前幾天——當時你認為最好是到南美去。”

“啊,我的事你全都知道啦。我用不著向你隱瞞什麼了。我向你發誓,福爾摩斯先生,世界上從來沒有哪個男人愛女人象我愛弗朗西絲女士那樣真心實意。我是個野小夥子,我知道——我並不比別的年輕人壞。但是她的心象雪一樣潔白。她不能忍受絲毫粗魯。所以,當她聽說我幹過的事,她就不理睬我了。但是她愛我——怪就怪在這兒——她是那樣愛我,就是為了我,她在那些聖潔的年月裏一直保持獨身。幾年過去了,我在巴伯頓發了財。這時候,我想我或許能夠找到她,感動她。我聽說她還是沒有結婚。我在洛桑找到她,並且盡了一切努力。我想她變得衰弱了,但是她的意誌卻很堅強,等我第二次去找她,她已經離開洛桑了。我又追她到了巴登,沒過多久,我聽說她的女仆在這裏。我是一個粗野的人,剛脫離粗野的生活不久,當華生醫生那樣問我的時候,我一下子就控製不住了。看在上帝的份上,告訴我,弗朗西絲女士現在怎麼樣啦。”

“我們要進行了解,"福爾摩斯以十分嚴肅的聲調說。"你在倫敦的住址呢,格林先生?”

“到蘭姆飯店就可以找到我。”

“我勸你回到那裏去,不要離開,我們萬一有事可以找你,好不好?我不想讓你空抱希望,但你可以相信,為了弗朗西絲女士的安全,凡是能做到的,我們一定去做,一切在所不惜。現在沒有別的話要說了。我給你一張名片,以便和我們保持聯係。華生,你整理一下行裝,我去拍電報給赫德森太太,請她明天氣點半鍾為兩個饑腸轆轆的旅客準備一頓美餐。”

當我們回到貝克街的住房裏,已有一封電報在等著我們。福爾摩斯看了電報又驚又喜。他把電報扔給我。上麵寫著"有缺口或被撕裂過。"拍電報的地點是巴登。

“這是什麼?"我問道。

“這是一切,"福爾摩斯回答說。“你應當記得,我問過一個似乎與本案無關的問題——那位傳教士的左耳。你沒有答複我。”

“我早已離開巴登,無法詢問。”

“對。正因為如此,我把一封內容相同的信寄給了英國飯店的經理。這就是他的答複。”

“這能說明什麼?”

“說明我們要對付的是一個非常狡猾、非常危險的人物,親愛的華生。牧師施萊辛格博士是南美的傳教士。他就是亨利·彼特斯,是在澳大利亞出現的最無恥的流氓之一——在這個年輕的國家裏已經出現了某些道貌岸然的人物。他的拿手本領就是誘騙孤身婦女,利用她們的宗教感情。他那個所謂的妻子是個英國人,叫弗蕾塞,是他的得力幫手。我從他的做法的性質看破了他的身份,還有他身體上的特征——一八八九年在阿德萊德的一家沙龍裏發生過一次格鬥,他在這次格鬥中被打得很厲害——證明了我的懷疑。這位可憐的女士竟落到了這一對什麼都幹得出來的惡魔似的夫妻手裏,華生。說她已經死了,很有可能。即使沒有死,無疑也被軟禁起來了,已經無法寫信給杜布妮小姐和別的朋友,她根本就沒有到達倫敦,這一點是可能的,要不然就是已經經過了倫敦。不過第一種可能未必能成立,因為歐洲大陸有一套登記製度,外國人對大陸警察耍花招是不容易的。第二種情況也不可能,因為這幫流氓不大可能找到一個地方能輕易地把一個人扣押起來。我的直覺告訴我,她是在倫敦,不過我們目前無法說出她在什麼地方,所以隻好采取當前的步驟,吃我們的飯,養好我們的精力,耐心等待。晚上,我將順便到蘇格蘭場去找我們的朋友雷斯垂德談一談。”

正規警察也好,福爾摩斯的高效率的小組也好,都不足以揭露這一秘密。在倫敦數百萬茫茫人海中,我們要找的這三個人無蹤無影,仿佛根本就不存在。登廣告試過了,不行。線索也追過了,一無所獲,對施萊辛格可能常去作案的地方也作了推斷,無濟於事。把他的老同夥監視起來了,可是他們不去找他。一個星期無所適從地過去了,忽然閃露出一線光亮。威斯敏斯特路的波汶頓當票裏,有人典當一個西班牙的老式銀耳環。典當耳環的人個子高大,臉刮得很光,一副教士模樣。據了解,他用的是假姓名和假地址。沒有注意到他的耳朵,但從所說情況看,肯定是施萊辛格。

我們那個住在蘭姆飯店的滿臉胡子的朋友為了打聽消息,來了三次。第三次來的時候,離這一新的發現還不到一個小時。在他那魁梧的身上,衣服顯得越來越肥大了。由於焦慮,他似乎逐漸在衰弱下去。他經常哀求說:“是不是讓我幹點什麼啊!"最後,福爾摩斯終於答應了他的請求。

“他開始當首飾了。現在我們應當把他抓起來。”

“這是不是說弗朗西絲女士已經遭遇什麼禍害了?”

福爾摩斯非常嚴肅地搖搖頭。

“現在也許把她看管起來了。很清楚,放走了她,他們就會自取滅亡。我們要作好準備,可能會出現最壞的情況。”

“我能幹點什麼?”

“那些人認不出你吧?”

“認不出。”

“以後他有可能會去找別的當票。在那種情況下,我們就又必須從頭開始了。另一方麵,他得到的價很公道,也沒有向他問什麼,所以如果他急需現錢,他或許還會轉到波汶頓當鋪去。我寫張條子,你去交給他們,他們就會讓你在店裏等候。如果這個家夥來了,你就盯住他,跟到他住的地方。不能魯莽,尤豈不準動武。你要向我保證,沒有我的通知和許可,不許你隨意行動。”

兩天來,尊敬的菲利普·格林(我得提一下,他是一位著名海軍上將的兒子。這位海軍上將在克裏米亞戰爭中曾指揮過阿佐夫海艦隊)沒有給我們帶來任何消息。第三天晚上,他衝進我們的客廳,臉色蒼白,渾身發抖,有力的軀體上的每一塊肌肉都興奮得直顫動。

“我們找到他了!我們找到他了!"他喊道。

他非常激動,連話都說不連貫。福爾摩斯說了幾句話安慰他,把他推到椅子上坐下。

“來吧,現在從頭到尾告訴我們吧,"他說。

“她是一個鍾頭以前來的。這一次是他的老婆,但是,她拿來的耳環是一對耳環中的另外一隻。她是個高個子,臉色蒼白的女人,長著一對老鼠眼睛。”

“正是那個女的,"福爾摩斯說。

“她離開了商店。我盯住她。她向肯辛頓路走去,我跟在她後麵。她一下進了一家店起。福爾摩斯先生,這是一家承辦喪殯的店鋪。”

我的同伴愣住了。"是嗎?"他問話的語音顫抖,表明在那冷靜蒼白的麵孔後麵掩蓋著內心的焦急。

“我進去時,她正和櫃台裏的一個女人在說話。我仿佛聽見她說已經晚了或者是這類意思的話。店裏的女人在解釋原因。早就該送去的,她回答說。時間得長一些,和一般的不一樣。她們停止說話,注視著我。我隻好問了幾句什麼話就離開了商店。”

“你幹得好極了。後來呢?”

“她出了商店,我躲進一個門道裏。也許已經引起了她的懷疑,因為她向四周張望著。隨後她叫來一輛馬車坐了進去。幸虧我也叫到一輛馬車跟在她後麵。她在布裏斯頓的波特尼廣場36號下了車。我駛過門口,把車停在廣場的轉角裏,監視著這所房子。”

“你看見誰了嗎?”

“除了底層的一個窗戶,其餘是一片漆黑。百葉窗拉下了,看不見裏麵的情形。我站在那兒不知道下一步該怎麼辦。這時候開過來一輛有篷的貨車,車裏有兩個人。這兩個人下了車,從貨車裏取出一件東西抬到大門口的台階上。福爾摩斯先生,是一口棺材。”

“啊!”

“我差點兒要衝進去。正在這時,門被打開了,讓那兩個人抬著棺材進去了。開門的就是那個女人。我站在那兒,她瞥了我一眼,看來已經認出了我。我看她吃了一驚,趕忙把門關上。我記起你對我的囑咐,所以就到這兒來了。”

“你的工作幹得很出色,"福爾摩斯說著在半張小紙條上信手寫了幾個字。"沒有搜查證,我們的行動就不合法。這種事情你去做最好。你把這張便條送到警察局,去拿一份搜查證來。可能會有些困難,不過我想出售珠寶這一點就已經足夠了。雷斯垂德會考慮一切細節的。”

“可是,他們現在就可能會殺害她的。要棺材幹什麼呢?不是給她還會是給誰準備呢?”

“我們將盡力而為,格林先生。一分鍾也不能耽擱了。把這件事交給我們吧。現在,華生,"當我們的委托人匆匆走後,福爾摩斯接著說,“雷斯垂德將會調動正規的人員。而我們呢,和往常一樣,是非正規的。我們必須采取我們自己的行動。情況緊急,迫使我不得不采取最極端的手段,即使這樣也是名正言順的。馬上去波特尼廣場,片刻都不能耽誤。”

“讓我們再來分析一下情況,"他說,這時我們的馬車正飛馳過議會大廈和威斯敏斯特大橋。“這些歹徒首先挑撥弗朗西絲女士離開她那忠實的女仆,現在已經把這位不幸的女士騙到倫敦來了。如果她寫過信,也都被他們扣下了。他們通過同夥,租到一所備有家俱的房子。他們一住進去就把她關了起來。而且他們已經取得了這批貴重的珠寶首飾。這是他們一開始就要騙取的東西。他們已經開始賣掉一部分。在他們看來這是夠安全了,因為他們不會想到還會有人關心這位女士的命運。放了她,她當然會告發他們。所以決不會放她。不過,他們也不能永遠把她關著。於是隻有用謀殺的辦法。”

“看來這很清楚了。”

“現在我們從另外一條線索來考慮一下。當你順著兩條各不相幹的思路考慮問題的時候,華生,你會發現,這兩條思路的某一會合點將會接近真實的情況。我們現在且不從這位女士入手而從棺材入手,倒過來論證一下。這件意外的事證明,我怕這位女士無疑已經死亡,同時還說明是要按照慣例安葬的,有正式的醫生證明,經過正式的批準手續。如果這位女士明顯是被害死的,他們就會把她埋在後花園的坑裏。但是,現在這一切都是公開而正規進行的。這是什麼意思?不用說,他們是用某種別的辦法把她害死,欺騙醫生,偽裝成是因病自然死亡——說不定是毒死的。但是,這也非常奇怪,他們怎麼會讓醫生接近她,除非醫生就是他們的同夥。不過這種假設並不可靠。”

“他們會不會偽造醫生證明呢?”

“危險,華生,非常危險。不,我看他們不會這樣幹。車夫,停車!我們已經過了那家典當票,這裏顯然就是承辦喪葬的那爿店了。你能進去一下嗎,華生?你出麵靠得住些。問一問波特尼廣場那家人的葬禮在明天幾點鍾舉行。”

店裏的女人毫不遲疑地告訴我將在早晨八點鍾舉行。“你瞧,華生,並不神秘,一切都是公開的!他們無疑弄到了合法表格,所以並不怕。好吧,現在沒有別的辦法,隻能從正麵直接進攻了。你武裝好了嗎?”

“我的手杖!”

“好,好,我們是夠強的了。‘充分武裝,鬥爭才能勝利。我們絕不能等待警察,也不能讓法律的框框限製我們。車夫,你可以走了。華生,我們在一起會有好運的,就象我們兩人以往常常合作的那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