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個時期諸帝國的出現,都是人類文明交往活動範圍的進一步擴大各個大帝國成了文明交往的更大中心。它們分地段而又互相連接地打通世界文明交往的孔道。
古代陸上和海上的絲綢之路就是中華帝國、波斯帝國、貴霜帝國、安息帝國、羅馬帝國、薩珊帝國、阿拉伯帝國、印度、埃及等帝國的文明交往的大動脈。
這條文明交往大動脈,是各個帝國活動的大舞台。
為了開拓疆土、移植人口、掠奪資源、控製商路,各大帝國之間經常進行戰爭交往。戰爭的交往形式具有破壞性,也具有對閉塞狀態的突破性作用。馬其頓王亞曆山大東浸之後,文明交往從西方的愛琴海通到東方的印度河流域,促使這個廣大地區發生了深刻的變化。13世紀蒙古軍隊穿越亞歐大陸,建立了世界性的大帝國,東西方陸上文明交往的大道因此而大開這種突破性作用,是和平交往方式所不能達到的伴隨著農業文明和工業文明交往的開展,出現了另一類型的世界性大帝國—殖民帝國。海上新航路的開拓和新大陸的發現,工業革命的發展,把葡萄牙、西班牙、荷蘭、法國、英國、俄國、德國、奧匈帝國、日本等殖民帝國推上了世界曆史舞台弓這些帝國雖各具特色,但都是以擴張性的西方文明為其共同點。東方的日本帝國,雖具本國文明傳統,但所走的卻是西方文明之路。眾所周知,“脫亞入歐”曾經是日本帝國的重要目標在這些殖民帝國中,英帝國或不列顛帝國是他們中的輝煌代表。500多年來,這個被其創造者和繼承人稱為“水不衰落的”殖民帝國曾經盛極一時。在身高隻有1.55米的維多利亞女王時代,地圖上凡是塗著粉紅色的地方,都是不列顛帝國的地盤。粉紅色遍布各大洲,濺灑各大洋。第一次世界大戰前,不列顛帝國總麵積為1270萬平方哩,其中聯合王國占12.1萬平方哩,即不到百分之一。第二次世界大戰前,不列顛帝國的總麵積和總人口。都占全世界的四分之一。這和瘋狂擴張的程度。真可謂達到了世界帝國文明史上的頂峰以不歹顛帝國為代表的殖民帝國,按內容屬現代工業文明。這個類型的帝國把工業文明傳播到全世界。文明交往的範圍擴大到全球。科學的進步,交通、通訊設備的日益發達,推動著西方文明以驚人的遍度興盛,又司樣以驚人的速度衰落。第二次世界大戰以後,世界的殖民帝國土崩瓦解它同時也埋葬了各個殖民帝國所奉行的教條:經常擴大生存空問和統治盡可能的大陸領地或海外領地,以維持國家的力量和未來西方文明及其體現者殖民帝國之所以如此快的衰落,其原因正如它迅速興盛一樣,是文明交往所帶來的全球化普遍的結果。殖民帝國把孤立的民族或國家帶進了世界性的互相交往的大環境之中,使他們有了新的發展機會,使他們越來越王動地探索著改善他們的命運。
新的交往手段的快速發展,先進技術、思想、組織形式迅猛傳播,全球力量正在改變著文明中心和邊緣地區的舊交往格局。殖民帝國無可挽救地走向衰落。
英國政治家沃爾特?白哲特說過,羅馬與英國的衰落,都在於他們不理解他們所創造的製度。創造了帝國文明而不了解這種文明交往帶來的後果,這正是一切帝國的曆史悲劇所在。
五
文明交往對帝國約興衰如此重要,其根源在於它經常起作用的幾個重要因素。
首先是民族因素。任何一個世界性約大帝國,都是由一個統治民族為主體的多民族帝國。帝國的興盛似乎是對新民族的不斷征服與奴役,但民族壓造已經埋藏著帝國衰亡的種子。
尤其一些多民族的帝國,由於民族壓迫所造成的矛盾,導致帝國統治者的罪惡遺產遺患無窮,至今世界上還在被這些問題所困擾。他們那個時代的罪惡,並沒有因帝國的崩潰而終止。從巴爾幹到非洲從高加索到亞洲的南端,民族戰爭和民族屠殺層出不窮哈布斯堡和奧斯曼帝國,分別統治了12個民族。沙皇俄國統治的民族達100多個。日不落,的不列顛帝國更是一個多民族的混合體,它埋下的衝突遍及全球。巴勒斯坦就是英國托管政策的產物。它唆使猶太人和阿拉伯人互相爭鬥,然後便m之大吉。印度和巴基斯坦的勢不兩立,也是英國在撤退時造成的。這兩個國家在1998年春芸至以核武器相威脅當然,這裏決不排除民族融合。民族衝突和民威融合,始終是帝國文明交往過程中相互交織的兩個方麵。
其次是地緣因素。每一個帝國都是以自己國家為核心來展開與外界接觸與交往的。在這種接觸和交往中,必然會形成一個又化經濟發展水平、社會形態、民族心理、社會製度等各方麵比較接近的地區。正是在這個地區形成一個帝國交往的文化圈或文明區地緣因素和帝國的文明交往特性密切相關。它常常是一個地區內的人群的生活方式、文化傳統、群體性格等種族或民族異質性的指數根源。環境和謀生手段的相異性,導致帝國主導民族的外部和內部關係的多樣化交往模式。蒙古帝國因為中古時期遼闊草原適宜釋放其“馬背文化”能量,因而把西伯利亞到匈牙利的寬廣地帶變成了自己的天下。以海洋地緣因素為生存空間的西方諸帝國,借助其特有的炮艦優勢,極大地擴展了自己的海上力量,使東方屈服西方。
地緣不但與民族關係密切,而且與帝國之間的政治衝突與文明融合相伴隨。各個帝國的異質文明,在相互交接或相互交叉的地區中,經常出現一種文明結合式的曆史景觀。在東北亞結合部的地區中,就有日俄兩帝國的1904年戰爭,還有30年代日本對中國東北的侵略。
中東地區從古到今的結合式的曆史景觀中,阿拉伯文明和西方文明時時閃爍其間。存在於波羅的海到地中海、歐洲東部到烏拉爾山脈的廣大地區的諸帝國,扮演著世界上文明衝突與融合的眾多主體的曆吏角色。
再次是宗教因素。宗教是人類生活的基本要素,是文明的核心,也是帝國文明的基礎。每一個帝國都有自己的宗教文明或近似宗教的文明。帝國的文明交往,無論是內部或外部的交往,都離不開宗教價值係統帶來的強烈的政治歸屬性。
在古代帝國的文明交往中,宗教即在相當廣泛的地區內移植、生根。起源於西亞的基督教的西傳,在一人長時期內成為全歐洲社會的精神支配力量而影響各西方帝國。印度的佛教也傳播到東亞和東南亞,成為中華帝國和日本帝國文明的重要組成部分。阿拉伯帝國把伊斯蘭教傳遍中亞、西非和北非,後來又進入南亞、東南亞和東南歐,形成了與歐洲基督教世界並立的伊斯蘭世界。中國的儒家思想是一個近似宗教作用的倫理文明體係,它也傳遍東亞和東南亞,在朝鮮、日本、越南的地位,影響特別巨大。
宗教在帝國文明交往的過程中,衝突和融合始終相伴隨。勸人為善、博愛、和平等種種教義,導致寬容和睦相處。但不同宗教對世界的不同理解,特別是宗教一旦與民族、集團的利益相結合時,蘊藏的異己力量的巨大差異性就會爆發出來。從11世紀歐洲各帝國開始進行的第一次十字軍東征,直到1272年英王愛德華一世開始的第八次十字軍東征,這長達兩個多世紀的宗教衝突,是最典型的例子。宗教之所以成為衝突的重要因子,是因為它與地緣、文化、習慣、生活方式、資源的天然聯係,並以神靈形式武裝“著不同民族。科學和真理在宗教氣氛濃烈地區都無能為力。各個帝國之間的對抗,也無法擺脫宗教的影子。安瓦爾·薩達特在《阿拉伯統一的曆史》中說,東西方的對抗,在很大程度上都是建立在對”神的理解上。隻要這種理解沒有對人的信仰、道德、美學等人文意義上進行的真正宗教啟蒙,衝突和融合都將繼續下去。
從交往哲學上講,宗教衝突源於將己方奉為主體,將他方視為順從和受支配客體的“王一客”式的交往觀。殖民帝國把這種交往觀奉為對外擴張和統治的信條。他們將基督教文明奉為惟一文明。把西方現代化奉為,準一的現代化模式,將被征服的對象統統視為“野蠻人”。這種西方中心論式的全球交住觀,盛行了兒百年,至今餘孽仍存。
複次是語言因素。語言像工具製造與火的使用一樣,是人類一項偉大的文明成就。語言與國家和社區一樣,是確定身份的必要因素,是一個民族在世界上找到自己位置的手段對於文明交往而言,語言能使人們交流感情,互換經驗,共享知識,能使入們之問變得理解和被理解。語言是文明得以發展和代代相傳的決定性因素。又字是語言的進一行發展。文明的保留和知識的傳播都有賴於文字的發明。文字在文明交往中的一個重要作用,是它把知識係統化。文字在早期的文明交往中,可以使官員和祭司以更高效率處理自己的事務語言文寶對帝國的文明交往來說,既是內容,又是手段。它是諸帝國文明的象征和通用符號,又是帝國進行物質文明和精神文明交往的傳播工具和思維手段。每一個大的帝國都有自己的王導語言文字,並通過這種語言文字把帝國的獨特文明,傳遍特定的文明圈內。帝國強行推廣自己的文明同化政策時,語言又字成為同化的首要標誌。語言文字在殖民帝國時期發揮傳播西方文明的突出作用,集中表現在不列顛帝國的文明交往活動上,英語不但在不列顛帝國範圍內,而且事實上成為今日國際上的通用語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