悄然蟄居厄爾巴
拿破侖的退位給長年戰火紛飛的歐洲帶來了不到一年的短暫和平。就在退位的第二天,意誌消沉的拿破侖曾企圖服毒自殺,所幸的是毒藥沒有產生致命作用。出於對拿破侖的敬畏,反法同盟諸國對他寬大處理,根據楓丹白露停戰條約,拿破侖仍然被允許保留其皇帝頭銜,但其住地和主權僅限於小小的厄爾巴島,該島位於意大利半島與拿破侖的故鄉科西嘉島之間的地中悔上,離意大利本土不過幾海裏之遙,麵積僅為223平方公裏,有三個小城鎮,島上居民當時隻有幾千人。
1814年4月20日,這位被廢黝的皇帝對他忠誠的老近衛軍官兵發表了一篇感人肺腑的告別詞:
我的老近衛軍的軍官們、下級軍官們和士兵們!我向你們告別了。20年來,我總是看到你們走在榮譽和光榮的道路上。在最近這些時期中,同在我順利的時期中一樣,你們無間斷地是勇敢和忠誠的模範。有像你們這樣的男子漢,我們的事業是不會被毀掉的;但是戰爭是長期的;這將會是內戰,而法國會變得更加不幸。因此,我為了祖國的利益而棲牲了我們的一切利益。我離開了!你們,我的朋友們,你們應繼續為法國服務。法國的幸福是我惟一的願望:法國將始終是我祝願的對象!你們不要惋惜我的遭遇。我如果願意繼續活下去,那仍然是要為你們的光榮效力。我要把我們共同做過的一些大事寫出來……永別了,我的孩子們,我極想心貼心地擁抱你們全體人員;我至少得擁抱你們的將軍。
……把鷹徽拿給我吧……啊!親愛的鷹徽,願我對你的這一吻在後世發生回響!永別了,我的孩子們,我的心將始終同你們在一起……但願這最後的吻滲遍你們的心懷!
說到這裏,拿破侖的聲音硬咽了,他再也說不F去,擁抱和親吻了近衛軍旗手和軍旗,與他們告別便立刻走出去,坐上馬車。馬車在近衛軍高呼“皇帝萬歲”的口號聲中離去,許多近衛軍一兵像孩子一樣地哭了。英國的報紙曾這樣描述這一天:“世界曆史上最莊嚴的英勇的史詩結束了—他告別了自己的近衛部隊。”
他們的皇帝帝著一小部分侍從,在貝特朗將軍、德魯奧將軍和奧、英、普、俄特派專員的護送下坐車南下,這些特派專員負責他的人身安全。在法國中部各地,直到裏昂,拿破侖經常聽到熟悉的歡呼聲,但再往南走,人們的情緒就不同了。在親波旁王朝勢力比較強大的普羅旺斯地區,他受到了敵視性的對待。在奧朗日,有人當麵咒罵他,向他的馬車扔石頭,拿破侖隻得躲在馬車的角落裏縮成一團,模樣甚是狼狽。他甚至不得不喬裝打扮,以免遭到人身傷害。4月28日,拿破侖在聖拉斐爾登L英國軍艦“無畏”號,5月4日在他的流放地厄爾巴島首府費拉約港上岸。楓丹白露條約隻允許拿破侖攜帶400名武裝警衛,但許多忠心耿耿的老近衛軍官堅持隨侍左右。三星期後,有700名老近衛軍上兵在康布羅納將軍的率領下,先陸路行軍到意大利再渡海來到厄爾巴島,伴隨他一同生活。
他到厄爾巴島的頭幾個月裏,生活十分平靜和單調,他沒有在任何人麵前在任何事情上流露出自己內心的感受。他常常是一連幾個鍾頭沉浸在深思之中。在最初的日子裏,拿破侖將其全部精力和熱情傾注在治理他這個小小的王國上,他下令修築道路,獎勵農桑,改善環境衛生,振興凋敝的鐵礦業,自史前時代以來,鐵礦業一直是厄爾巴島的主要財政來源。拿破侖過問具體細節的能力是驚人的,他徹底複興了該島的經濟。從所有的跡象來看,似乎拿破侖已經無意重返法國,再度震驚歐洲了。
然麵,有幾個不和諧因素攪亂了這一平靜氣象。起初,楓丹白露條約保證拿破侖每年可以得到200萬法郎的年金,但對他恨之人骨的波旁王朝政府在沒收了波拿巴家族在法國的財產後卻分文未給,原先答應支付給波拿巴家庭的250萬法郎年金也是不見蹤影。所以拿破侖隻好依靠前來探望他的母親萊蒂齊亞和妹妹保琳的接濟,這才得以勉強維持他在島上的開支。其次,奧地利王室不準皇後瑪麗·路易莎以及拿破侖3歲的兒子到島七與他團聚,這使拿破侖分外氣惱。而且事實上,對拿破侖並無感情的皇後不久以後就另尋新歡了。拿破侖曾經十分熱愛過的後來又拋棄了的第一任妻子也沒有到他那裏去。約瑟芬在拿破侖到了厄爾巴島幾星期之後,於1814年5月29日在馬爾梅鬆去世。拿破侖聞此噩耗,很是傷感,接連好幾天都悶悶不樂,沉默無語1814年5月30日,波旁政府代表法國與反法同盟各國簽定了一連串的條約,統稱為第一次巴黎條約,法國的疆界重新回到了1792年時的狀態,但受到的懲罰還算寬容,拿破侖奪來的各國藝術珍品仍由法國保存,英國也放棄了大部分占領的法國海外殖民地。9月,所有交戰國代表聚會維也納,準備簽定一項全麵的和約。
可是為了瓜分拿破侖帝國的遺產,維也納和會很快就變成了列強的又一次勾心鬥角的競技場,與會各國互相之間吵得不可開交。沙皇亞曆山大要求兼並整個波蘭,但遭到了英國的堅決反對,英國對俄國的領土野心特別擔憂,惟恐其像拿破侖帝國一樣再次打破歐洲的力量均衡,奧地利對俄國利用戰爭乘機擴張勢力也早已不滿,重新出任法國外交大臣的塔列朗審時度勢,也加人了反對俄國的行列。於是對法和會成了反俄合唱,英、奧、法三國聯合起來對付俄國,甚至準備簽定一個密約,在必要時對俄國宣戰,列強吵吵鬧鬧,爭論不休,維也納會議一直開到1815年都還未能解決之間的分歧。從1814年秋天開始,拿破侖就非常關心島外世界的風吹草動,他注意聽取一切有關法國國內以及維也納會議的報告。給他提供消息的人不少,有的從對岸的意大利本土而來,有的直接來自於法國。越來越多的消息表明複辟的波旁王朝在全國正日益喪失民心。暴君下台了,但新來者還要壞。國王路易十八曾信誓旦旦表示要實行民主立憲政製,但隻是空有其言,不見行動,複辟者們知道要摧毀拿破侖時代設立的機構是絕對不可能的,觸犯它們,就等於觸犯眾怒,他們隻得接受這一事實。各省的地方長官,政府各部的組織,警察,財政稅收製度,拿破侖法典,法院?一句話,拿破侖所創立的一切,甚至連榮譽勳章也都保留下來,拿破侖的國家機器幾乎完整無提地保留下來,隻是由一位“立憲”的國王代替了專製的皇帝,但是這個憲法隻給一小撮最有錢的人士選舉權。忠於拿破侖的老近衛軍被解散,重新建立起支由舊貴族子弟組成的禦林軍。舊貴族和僧侶重又恢複大量的特權。法國宮廷裏重又充斥著大革命以前那種窮奢極欲腐化墮落的風氣。拿破侖時代風雲一時的元帥將軍及其夫人,雖然在新主子那裏謀到了一官半職,但也難免受到冷遇。
比起那些令人作嘔的王公貴族僧侶,拿破侖無疑更受普通民眾的愛戴。中下層民眾,無論是城鎮居民還是廣大鄉村的農民,包括全體士兵和大多數軍官,都把彼旁王朝看作是外國勢力強加到法國頭上的禍害,把波旁王室的白色旗和百合花微章看作是國恥的象征隨著時間的消逝,昔日連綿不斷的戰爭,從俄國撤退的痛苦,連同遭受的可怕創傷,都已漸漸成為過去,所有這些慘痛的記憶都開始淡漠、開始被人們所遺忘。法國人民不免懷念起不久前給他們帶來榮耀和希望的帝國,還有那位具有非同尋常的文韜武略的皇帝。對於廣大民眾來說,他不僅是一位光榮的英雄、偉大的統帥和半個世界的主宰,同時也是他們的兄弟朋友。他會記得他們的名字,親切地扯他們的胡須,揪他們的耳朵,同他們拉拉家常。他們始終覺得,皇帝熱愛他們,正如他們熱愛皇帝一樣。
拿破侖清楚地了解外麵的一切,他不禁重新燃起恢複舊山河的希望,內心重又充滿豪情壯誌。12月的一天,拿破侖在費拉約港自己的宮殿附近散步,忽然他在一名站崗的擲彈兵麵前停了下來。這是一個老近衛軍士兵,得到反法同盟國允許到厄爾巴島來跟隨他的皇帝。“喂,愛發牢騷的,你在這裏不覺得無聊嗎?”拿破侖問道。“不,皇帝,不過我也不覺得十分有趣。”士兵回答道。拿破侖把一個金幣塞到他手中,在走開的時候低著嗓子說:“不會水遠這樣繼續下去的。”
山雨欲來風滿樓,拿破侖重新崛起的時機就要來臨了。
兵不血刃返巴黎
1815年2月13日,拿破侖會見了一名來訪的青年軍官,這個不速之客是法國國內的拿破侖支持者派來的密使,名叫弗勒裏·德·夏布隆。他喬裝成意大利水手,在費拉約港上岸,秘密前來褐見他們朝思暮想的皇帝陛下。他們想要告訴這位昔日的領袖,他重返法國的時機現已成熟,全國上下屆時都將揭竿而起,推翻波旁王朝的統治。夏布隆向皇帝陛下詳細地講述法國國內有增無減的普遍不滿情緒,從國外回到鄉村的貴放們的無恥行為,以及軍隊對波旁王朝的厭惡和對皇帝的崇敬。在這次談話之後,拿破侖益加堅定了重整河山的決心恰好這時,島上惟一一名負責監視拿破侖行動的反法同盟特派員—英國人尼爾·坎貝爾上校將要在三大後離開厄爾巴島到佛羅倫薩休假兩周於是拿破侖決定抓住這一大好機會,乘機逃離該島、正巧拿破侖的母親萊蒂齊亞來看望他,在家庭成員中,拿破侖最尊敬他的母親,於是他把自己的想法告訴母親。他劉她說:“我不能死在這個小島上,也不能把自己的事業結束在安寧中,這是我所不應該受到的。軍隊在期待著我。一切都促使我產生這樣的希望:軍隊一看見我,就會立刻奔到我這裏來。當然,我會碰見忠於波旁王朝的軍官,他們會製止軍隊,那時我在幾個鍾頭之內就會死去。這種結束比住在這個小島上要好得多……我希望出發,並且再一次嚐試得到幸福。媽媽,你的意見如何?”萊蒂齊亞被兒子突如其來的間題大大地震動了,以致不能馬上回答:“讓我暫時做一個母親吧,我過一會兒再回答你。”經過長時間的沉默後她回答說:“出發吧,我的兒子遵循著你的使命也許,你會遭到失敗而馬上喪失你的生命,但是你不能留在這裏,我看到這種情況感到十分悲哀。我們希望,在這麼多次戰鬥中都保佑你的上帝再一次保佑你。”她說完之後就和自己雄心勃勃的兒子緊緊擁抱。
拿破侖又把他的想法告訴在厄爾巴島上始終跟隨他的三位將軍貝特朗、德魯奧和康布羅納,他說他現在不是想打仗,也不是想實行專製統治,他希望使法國人民成為自由的人民,不是以武器去征服法國,而隻是想在法國出現,在海舉上登陸,宣布自己的目的,要求恢複自己的皇位。他十分相信自己的號召力,認為整個國家不經過戰爭,不作抵抗,就會拜倒在他的腳下。將軍們熱烈地支持他。於是拿破侖決定準備若幹艘船隻,將所有忠於他的士兵都帝走。一切準備工作都是秘密地進行的,2月26日天黑以後,拿破侖在貝特朗、德魯奧和康布羅納這三位忠心耿耿的將軍以及1050名士兵的陪同下,神不知鬼不覺地登上了“無常”號軍艦和幾隻小船。士兵們起初並不知曉他們為什麼要上船,準備開到什麼地方去,事先他們一無所知。不過在上船之前他們就已經猜到了,特別是當他們的皇帝在三位將軍和近衛軍軍官的陪伴下出現在港口的時候,他們欣喜若狂地向皇帝致敬,歡呼萬歲。母親萊蒂齊亞與她的兒子告別時卻大哭不已。
士兵、軍官、將軍和拿破侖本人在船上各就各位,這支小艦隊乘著夜色。一路順風地向北駛去,他們成功地躲過了英國和法國監視厄爾巴島的兒艘軍艦。其中有一艘法國軍艦曾危險地駛近、可是卻毫無疑心,艦上的軍官甚至同拿破侖所在軍艦的船長通話。軍官問道:
“皇帝的健康如何?”船長回答道:“很好”於是雙方擦肩而過。拿破侖的船隊於3月1日下午駛抵位於昂蒂布與戛納之間的儒安灣。在這裏,拿破侖宣讀了在厄爾巴島草擬並準備在登陸法國後頒發的告全體將士書:
士兵們:
我在流放中聽到了你們的聲音。現在我已經。[在法國]登險了……
你們的統帥—被人民的呼聲擁立為君主並在你們的盾牌上被推登寶座的統帥,現在回來了;來同他聯合在一起吧。拋牌那麵[波旁王室的]旗幟吧。那麵旗幟已經為我們民族所廢棄。而且是25年來一直起著糾集法國敵人的作用的。展開那麵我們偉大勝利的日子裏你們舉著的三色旗來取而之吧。再次拿起你們在烏爾姆、奧斯特裏茨、拿、埃勞、弗裏德蘭、莫斯科所舉著的雄鷹軍吧。……我必須忘掉我們曾是歐洲大陸的主人,但是,我們也不允許任何人來幹涉我們的事情。一你們以及你們的子孫的地位、財產和光榮,不會比那些由外國人強加給我們的[波旁]王爺們更的敵人了。
士兵們,團結在你們統帥的旗幟周圍吧;他的利益,他的榮譽,他的光榮和你們的相同,完全同。勝利將快步前進。有著我們民族顏色[藍白、紅]的鷹徽,將從一個尖塔飛向另一個尖塔一直飛到[巴黎]聖母院的塔頂之上。隨後你們可以光榮地展示你們的傷痕,於是可以再一次誇耀你們的成就。你們將成為國家的救星?二在你們晚年……你們將可以豪邁地說:“一我把板逆敵人在巴黎的出現而使那裏沾染上的汙垢給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