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9章 舊愛的痕跡(1 / 2)

◎文/凡娘

整整六年,舊愛的痕跡終於被我撫平。

當年我和妻是經人介紹認識的,那時我在一個小縣城當文化館館員,很清閑也很清貧。妻那時在縣城當小學老師,交往時給我最深的印象是出奇的恬靜,而且極少見她有開懷的時候。第一回見麵,我就發現她左手腕上戴了串小桃木的珠飾,配著她那身樸素的花布襯衫,十分和諧雅致。以後我倆繼續約會,我看見她左腕上的飾串不斷變化,有時是藤編手鐲,有時又是珍珠串,還有的時候幹脆係上一根絲線編織的手環。那些都不是什麼價格昂貴的首飾,因此我以為不過是她那個年紀的女孩喜歡的時尚。

有個初夏,我和她一起逛街,不知怎麼,她那手腕上的珠鏈意外斷掉,這時,我才看見原來在她手腕脈搏處有一道細長的傷痕,淺淺地裸露著。大概她也察覺到我的好奇和注意,有些慌亂地用右手握住左手腕。那神氣令旁邊的我將已經衝到嘴邊的疑問生生壓回去,埋頭用心地撿起那些散落的珠子,用絲線穿好還給她。她接過,眼神微微顯得驚訝,好像我不刨根問底大大出乎她的意料。其實我哪裏不想問呢?但我清楚,有些話哪怕是關切也不可問,因為怕問到她內心不能觸及的某個傷口。

之前我們的戀愛一直處於平淡如水的狀態,可是發生過那件事後,她竟很主動地跟我講:“我覺得你各方麵不錯,不如把彼此關係定了吧。”這當然是我求之不得的,不過欣喜之餘,我也有點本能的疑惑,顯然這不是因為她有多麼愛我,更多的原因是我那天的默然。

結婚前一個月,我被單位派到省城培訓。我曾在省城讀過四年師範,有不少要好的同學,我的到來使他們歡天喜地,接二連三地找各種理由聚會。記得在一次聚會暢談間,聽一個同學無意間提及老家的舊事,說幾年前有個年輕的女孩來省城念中專,愛上一個部級院校的男生。男生家境優越,家長自然不同意兒子和一個鄉下女孩戀愛,於是想盡辦法幹預,最後男生的母親以死相威脅,逼兒子出了國。出人意料的是那女孩竟然絕望地為戀人割了腕。說到結尾,講述的同學說出了一個名字。我一聽就怔了,因為那個名字竟然是我的未婚妻。“是你編的吧?現在哪裏會有這種事?”我假裝不信,可同學認真道:“是真的,她和我是同鄉,當時還是我在縣醫院當醫生的哥哥搶救的她。”我腦子裏閃過未婚妻左手腕上淺淺的痕跡,怪不得她不說,原來是那麼慘痛的記憶啊!

是夜,一向不善表達的我撥通了她學校的電話,吭哧了半天對她說:“我、我會一輩子好好待你,不讓你傷心的。”她簡單地“嗯”了一聲,隨後問:“你怎麼沒頭沒腦地講這個?如果我不信這點,也不會同意和你結婚啊。”顯然她完全沒有意識到我的真意,而我也不知道該進一步說點什麼。掛了電話,我在狹窄的電話亭裏呆了一會兒,發狠地自語道:“記住了,你娶的是個被愛重傷過的女子,所以這輩子都不可以讓她再疼一回。”

婚後我們過著最普通的日子,工作、家庭,而後又是孩子。我竭盡全力給她一個安穩的環境,努力工作,分擔家務,甚至精心照料她鄉下的父母。偶爾彼此也有過爭吵,可每次開始不到五分鍾,我就幹幹脆脆地投降。因為一見她委屈,眼圈紅,我就心疼,就聯想起那道被各種飾鏈掩飾的割痕——怎麼還可以讓曾經傷透心的她再為一點小事難過?於是忙不迭地認錯賠罪,直到她轉怒為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