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這句話,難道男人隻用這兩句,就足以俘獲一個女孩子的心?那麼容易地騙了來,然後又那麼容易地棄之不顧。她的心頭浪濤奔湧,眼淚幾乎要衝出來。
海大站到了,很多學生上來,一個栗色短發的女生背著畫夾在燕妮身邊坐下。
燕妮慢慢道:“我不信這些,不會再信了。哪有那麼多真的喜歡?”
程禹不甘心:“燕妮,我不知道以前發生了什麼。但是,我想在你身邊,對你好,陪你,愛你,真的想!你給我個機會。”
燕妮站起來,把手裏的書留在座位上,下車。程禹緊跟出去,燕妮回過頭,戲謔地說:“好,我給你機會,但我要和你打個賭,如果剛才丟下的那本書能再回到我手裏,我就答應你!”
程禹來不及應,眼睜睜見車門關閉,車廂裏,栗色短發的女生好奇地拾起那本書。列車疾馳如風,瞬間不見蹤影。
“事實上,那是不可能的,對吧?隻有永久漂流,哪能回歸起點?”燕妮笑笑,轉身。
程禹在她身後忽然喊道:“好,我和你賭,我一定把這本書追回來,讓你知道,我是認真的!”
燕妮不應,乘著自動扶梯上樓。程禹沒有跟上來,他擰著濃眉站在軌道邊出神,那樣子,有些無辜。
那次之後,很久不見程禹,有時燕妮會想起他,不知他在忙些什麼,大概是有了新的目標,把她的難題忘幹淨了。燕妮笑笑,有些自嘲。
這猜想終於得到證實。周末,燕妮和女友在怡蘭咖啡館閑坐,透過玻璃看廣場的噴泉,噴泉邊坐著逛街小憩的女孩。這時候她看見了程禹,他笑容燦爛,主動向女孩們走去,不知說了什麼笑話,把大家逗笑了。他果然擅長哄人開心,很快一個秀麗的女孩已經和他說得投機,看他掏出筆記本在寫什麼,是在互留電話吧。燕妮轉過頭去,她知道,自己是有些在乎的。
不覺這城市已經入春了,空氣潤潤的,樹上有了鮮嫩的綠芽,但天氣乍暖還寒。燕妮還是舍不得換下冬裝。她去海大圖書館借書,路過布告牆,廣告招貼滿牆飛。有想租房的人上去掀了一張最新的海報,露出底下那張舊的,紅底黃字,有點褪色了,但還是那麼醒目。燕妮隨便瞄一眼去,“找一本書,為我所愛的人,隻要她不再寒冷,我願傾注所有的熱情”,下麵是所找書的書名、記號、遺放的日期、地點,還特別指明當時撿到書的女生是海大站上車的,背著畫夾,應該是藝術係的等等,最後是聯係電話和大大的兩個字——“重酬”,時間是……哦,十多天前了——原來程禹努力過的,定是沒有結果,所以不敢見她。
燕妮想了想,撥了程禹的電話:“程禹,我看見你貼在海大的尋書廣告了,很不容易吧!”
那邊程禹的聲音卻很驚喜:“燕妮,聽到你的聲音太好了!我真想你,但是我對自己說,不找到那本書,就不見你,我不要你的心永久漂流。”
燕妮道:“算了,不過是個玩笑,你何必當真。”
“當真,我非常當真,我必須證明給你看,就算以前走了不少冤枉路,都不要緊,誰說真愛不在下一個路口?”程禹大聲說道,“而且,我都快成功了,怎麼可以放棄?”
“啊?”
“是啊,我先在海大打廣告,找到那個藝術係的女孩子。她那天是拿了書,但她看完就放在博雅畫廊的陳列架上了。我調查了那段時間去畫廊的人,有很多是客村的業餘畫家,我找到了那個拿了書的畫家,他是在怡蘭咖啡館看完書的,就順便留在那兒了。我去怡蘭,怡蘭的店員說,附近公司的女孩子都喜歡來喝咖啡,喝完咖啡就去下麵的廣場曬太陽,不過喜歡看書的不多,好像有一個,平時總拎著一個桃紅色有加菲貓圖案的手袋……”
燕妮的鼻子有點酸,她把電話換到左耳邊,認真地聽著。
“周末下午總算等到那個女孩,果然是她拿走了書,而且非常欣賞這個點子,為了讓書漂流得更遠,她讓弟弟把這本書帶到了上海。”
“上海!”燕妮驚呼。
“是啊,你以為我現在在哪裏,我來上海兩天了。一切都很順利,我找到了女孩的弟弟,他剛剛把那本書留在外灘的長凳上,現在我已經追到了外灘。嗬嗬,黃浦江真美啊!啊,我看到那本書了,在凳子上呢,哎,不好,撿廢紙的老太太也看到了,我回頭再和你說。”
燕妮掛了電話,耳朵熱熱的,臉也熱熱的,她長長地舒了口氣。透過長了嫩芽的樹枝看看天,有雨絲,細細的,又溫柔又清涼。她不覺跑了起來,雨絲落在她的頭發上,亮晶晶的。她越跑越快,越跑越有勁兒,到家的時候,已經出了一身的汗。
在門廊上,燕妮脫掉厚厚的外套,輕快地對媽媽喊著:“媽,今天真熱,春天真的來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