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華燈下(3 / 3)

猛地一下子,他打了一個踉蹌。他被猛猛地衝擊了一下,差一點仰倒到地上。他的神被驚了回來。他才明白原來是被推了一把。他回頭看了看已經拐到他身後的推了他的那個人,正斜著身子一顛一跛地邊往前走“S”線邊斜視著他,嘴裏還咿呀著一些什麼,聽起來似乎是罵人的,又似乎是憤怒誰、不服氣誰。看樣子好像是喝醉了酒。吳誌瞥了他一眼,把內心的怨氣透過眼神向他去射。他本想去揍一頓那個醉漢,借著這個機會把內心的忿恨統統出掉。忽而,他又覺得沒什麼意思,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不如就此算了,誰知道揍他一頓會引來什麼麻煩。況且,自己倒黴沒必要歸罪於人,也沒必要把所有的倒黴都引到別人身上。

頓了一頓之後,他回頭走自己的路。

沒走幾步,他覺得後麵似乎有什麼向他靠來,正準備回頭看時,大腿上重重地挨了一下,還未來得及搞清楚怎麼回事時,一條胳膊又輪向了他的頭,他趕緊前傾了一下身子,躲避了過去,緊忙趕了幾步,轉過身,那個醉漢正用手指著他,腳下很是不穩,前撲一步又後退一步,嘴裏嘀叨著你以為你怎麼怎麼之類的話。還沒等吳誌把他說的那些話搞明白,他又撲了過來,抬起腿朝吳誌的肚子踹。吳誌順勢抱住踹來的腿,往後一抬,醉漢就軟軟地向後倒過去,癱在了地上。吳誌有些氣憤了,鬼日的,敢動老子,有心解了你。他想狠狠地踢醉漢兩腳,他又沒有踢。正在此時,一群接著一群的人從附近的酒店興衝衝地出來,朝著他們走了過來,有的已經注意到了他們的打鬥,還對沒注意到的同伴說前麵有人打架。吳誌心裏有些怯了。他怕這些人群中有醉漢的同夥,再在這裏“戀戰”恐怕會給自己招來一場大虧,於是,撒緊腳步往前趕路。他邊趕,邊鬱憤,邊往後看那個醉漢。不看還好,一看,這家夥居然翻起身來又三步兩步、氣勢洶洶地追了上來,眼看和自己的距離有些近了,而那一群一群的人也快到了自己跟前,吳誌繞了一下路,緊跑了好幾步。那些人一群一群地被吳誌繞穿了過去。他們沒有攔住吳誌。或許是天黑,他們沒有看清楚醉漢,抑或沒有認出來。吳誌密切注意著這些家夥們:看他們的行走姿態、線路;看他們是否去“光顧”醉漢,問明白事情的緣由,或者幫忙,或者勸阻。吳誌不放過任何他們的細小動作,以隨時防備這群人給自己帶來的一劫。但似乎他有些多慮。那些人又從醉漢身邊經過了。有幾個人回過頭看了看醉漢,又看了看吳誌。吳誌的神經一下緊張起來。但他們隨即朝前趕了幾步就隨上他們的同伴往前走了。吳誌心裏算是鬆了一口氣。他們終於跟醉漢無關,這下子即使是醉漢再趕上來他也能夠對付得了了。他下意識地放慢了腳步。

醉漢終於又追了上來,一把拉住了吳誌的肩膀,吳誌掰開了醉漢的手,準備迎接醉漢的“進攻”。但醉漢卻是站立不穩,說半句,喘半口氣,搖半邊,拳頭軟垂無力,胡亂甩耷著,看情形是再也沒有“進攻”的氣力了。吳誌看著這家夥的樣子,想起剛才踢他的一腳,後腦到脊背的神經不由地躍躍跳動,就像捏自行車刹車時湧來的那一股衝擊的強力。他抬起右腳,猛力地踹向了醉漢的肚子,醉漢捂住肚子,後退了兩步,又向前邁出半步,噗通一下跪倒在地上,沒等眨眼,又像牲口一樣“四蹄”著地,爬在了那裏,欲吐卻又吐不出來,很是痛苦。吳誌感覺有塊石頭從後背滾落下去了,渾身輕鬆了許多。他看著那個醉漢,突然有種說不出的東西湧上心頭。他覺得莫名其妙。他似乎體驗到了一種衝動的東西,也許那就是暴力。暴力,難道真的就是感性的嗎?難道在理性的控製下暴力就能被杜絕嗎?然而,看看那個醉漢,他難道不是和別的人一樣,在自己想要充當強者的時候卻暴露了某些致命的弱點?他無非也是一條可憐的蟲子。就像自己遭受的這場悖運,難道自己有心就能夠躲過?在遭遇麵前,所有人其實都很可憐,隻不過自己看不到或者不願看罷了。至於醉漢為什麼要對自己動手,他不想再去想原因,因為他不願意為他人的行為找任何瞞慰自己的理由,那樣隻能是徒勞;而且即使找出了種種緣由,又豈能左右別人的想法、改變別人的舉動?

他感覺自己已經很累了,再也無心與那些惱人的事情以及那個惱人的醉漢作任何的糾纏,就甩開了一切,朝自己的小窩窩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