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五章 清代詩歌(1 / 3)

1.清初詩歌

(1)清初遺民詩人及詩作

滿族人關建立清代王朝之後,有一批從明人清的詩人,拒絕與清朝統治者合作。他們經曆了巨大的社會變動,體驗了時代的痛苦,因而他們的詩作,能夠反映當時社會生活的真實麵貌,表現了不忘故國的思想感情。主要代表人物是顧炎武、黃宗羲、王夫之、屈大均等人。

顧炎武,字寧人。他是一位具有初步民主思想的思想家和學者。他痛感明亡之後士大夫喪失民族氣節,於是倡導“天下興亡,匹夫有責”的思想,激發人們的愛國之心。他主張學以經世致用為本,反對空談心性,認為言誌為詩之本,觀民風為詩之用,讚成自居易“文章合為時而著,歌詩合為事而作”的主張。

顧炎武的詩多寫國家民族興亡大事,托物寄興,吊古仿今,充滿了深厚的民族感情和愛國思想,表現了建功立業、恢複故國的熱切希望。如在《京口即事》一詩中,表現了他為恢複祖國而鬥爭的英雄氣概:

白羽出揚州。黃旗下石頭。六雙歸雁落,千裏射蛟浮。河上三軍合,關中一戰收。祖生多意氣,擊楫正中流。

在詩中,顧炎武以祖逖的擊楫北伐比喻史可法的督師揚州,表明了他抗清的堅決意誌和收複失地的迫切願望。

顧炎武的詩充滿了深厚的曆史內容,風格沉雄悲壯,蒼涼之中充滿著激昂的精神,如其《海上》:

日入空山海氣侵,秋光千裏自登帖。十年天地於戈老,四海蒼生痛哭深。水湧神山來白鳥,雲浮仙闕見黃金。此中何處無人世,隻恐難酬烈士心。

眼前海上風光,處處注入了作者的感情色彩,對清軍征伐的憤恨,對戰亂中人民不幸的同情,對抗清壯士們愛國精神的讚揚及其壯誌難以實現的惋惜,有機地融合在一起,表達了作者的無限感慨。

黃宗羲,字太衝,號梨洲。他是明清之際著名思想家、史學家,具有進步的民主思想。他的詩多故國之悲、懷舊之感,如《出北門沿惜字庵至範文清東籬》:

兩兩三三郭外阡,僧房籬落共連延。高林初帶冰霜氣,風景俄成慘淡天。如此江山殘照下,奈何心事菊花邊。不須更覓登高地,隻恐登高便泫然。

通過秋日漫步效外的所見所感,在景色描繪中寄寓了因改朝換代而觸發的深沉亡國之痛。又如《山居雜詠》:

鋒鏑牢囚取次過,依然不廢我弦歌。死猶未肯輸心去,貧亦豈能奈我何!廿兩棉花裝破被,三根鬆木煮空鍋。一冬也是堂堂地,豈信人間勝著多?

詩人寫自己經曆的戰爭、監禁、貧困與饑餓的種種痛苦,表現了他麵對磨難寧折不彎、堅貞不屈的戰鬥精神。

王夫之,字而農,號薑齋。是清代卓越的思想家。他的詩有的追懷往事,感慨平生,表現了抗清複國的壯誌,如《雜詩四首》之四:

悲風動中夜,邊馬嘶且驚。壯士匣中刀,猶作風雨鳴。飛將不見期,蕭條阻北征。關河空杳靄,煙草轉縱橫。披衣視良夜,河漢已西傾。國憂今未釋,何用慰平生!

詩人用匣中發聲的寶刀比喻自己要奮起救國的激昂情緒,用漢朝飛將軍李廣的戰績反襯今日抗戰將領不能實現其北征的痛苦,深沉地表現了自己愛國壯誌小得實現的憂憤。詩中景物描寫,更加利托出詩人內心的悲涼憂憤之情。

王夫之的詩有的描寫了滿清統治下人民的苦難與不幸,較為深刻地反映了當時的民族矛盾和社會生活,如《後劇蕨行》其一:

冬朔晴,粟價輕。下浣雨,高懸杵。湘岸不生粱與黍。去年穗羊尾長,黃雀高翔睨空倉.丹崖碧被崩頹唐,千椎萬椎搗最霜.餅未熟.稚子哭,裏長如狼下白屋。油蓋倚門高坐笑,長虹吸川饑鳶叫。蒼天蒼天不相照,長屋夜空徒陡峭,孤雛伺當脫群鷂?

詩的開頭用民謠起興寓意,結尾用孤弱無依的小鳥難逃群鷂之爪,比喻廣大貧苦農民在官府壓迫下的悲慘生活境遇,比喻生動形象,更好地表達了全詩的主題。

屈大均,字翁山。是一位具有強烈反清隋緒的詩人。他的詩常常通過對曆史英雄人物的歌頌來寄托愛國的思想感情,如《謁文丞相祠》:

蕭條柴市口,就義憶先賢。碧玉歸無地,丹心痛入天。武侯師未捷,箕子道空傳。終古宗臣淚,斜陽麥秀邊。

此詩借謁文天祥祠,表現了對民族英雄的無限懷念與景仰之情,也寄托了他懷念故國的深情。

屈大均還寫了許多揭露清統治者的殘暴和反映勞動人民疾苦的詩篇,如《大同感歎》:

花門多暴虐,人命如牛羊。膏血溢槽中,馬飲毛生光。鞍上一紅顏,琵琶聲慘傷。肌肉苦無多,何以充君糧。

此詩揭露了清征服者對人民的殘酷鎮壓。在《民謠》中,他揭露貪汙官吏“白金乃人肉,黃金乃人膏!使君非豺虎,為政何腥臊!”的罪行。

屈大均的詩內容深刻,氣勢縱橫,在當時產生了很大影響。

(2)清初其他詩人

清初詩人除上述遺民詩人,還有另外一些詩人各自就自己的學力和愛好進行創作,取得了不同的成就。主要代表是錢謙煢、吳偉業、王士楨、宋琬、施閆竄、查慎行、趙執信等人。

錢謙益,字受之,號牧齋。他在明末已負盛名,也是清初一位重要詩人。他雖屈節仕清,但內心又有許多矛盾,因而有些詩歌表達了懷念故國之思,如《金陵秋興之一次草堂韻》:

雜虜橫戈倒載斜,依然南鬥是中華。金銀舊識秦淮氣,雲漢新通博望槎。黑水遊魂啼草地,白山新鬼哭胡笳。十年老眼重磨洗,坐看江豚蹴浪花。

又如《後秋興十三之二》:

海角崖山一線斜,從今也不屬中華。更無魚腹捐軀地,況有龍涎泛海槎。望斷關河非漢幟,吹殘日月是胡笳。妲娥老大無歸處,獨倚銀輪哭桂花。

詩中流露了作者對清王朝統治者的不滿和對故國的追思之痛。

吳偉業,字駿公,號梅樹。他的部分詩歌,取材於明末史事,通過各種題材,多方麵反映出明亡前後的政治麵貌,有一定的社會意義。如《圓圓曲》,對吳三桂為奪取陳圓圓而叛國投敵的行為給予了深刻的諷刺。最後說:“妻子豈應關大計,英雄無奈是多情。全家白骨成灰土,一代紅妝照汗青。”委婉但諷刺辛辣,頗為後世傳誦。

吳偉業還有不少作品反映了廣大人民在興亡動亂中所遭受的種種不幸,揭露了清代的黑暗統治,如《織婦詞》:

黃繭蠶絲不成匹。停梭依柱空太息。少時織綺供尚方,官家曾給千金直。孔雀蒲桃新樣改,異緩奇文不遑識。桑枝漸枯蠶已老,中使南來催作早。齊紈魯縞東斑斑,西出玉關賊如草,黃龍袱子紫橐駝,千箱萬疊奈爾何!

詩人借織婦之口,揭露了統治者對織戶的百般剝削,同時寄托了改朝易代的感慨。

吳偉業的五、七吉律詩也很出色,既有深刻的社會內容,又寫得委婉含蓄,凝練深沉,如《過吳江有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