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七章(1 / 3)

第十七節秦之自出

滅六國者,秦也。秦於中國,其關係之大,列代無可比倫。秦以前為古人之世界,秦以後為今日之世界,皆秦為之鈐鍵,不徒為戰國之主動者而已。秦之先,帝顓頊之苗裔,曰女脩。女脩織,玄鳥隕卵,女脩吞之,生子大業。大業生大費,大費佐禹平水土,舜賜以皂遊,使調馴鳥獸,是為柏翳,舜賜姓嬴。大費有二子,一曰大廉,二曰若木。若木玄孫曰費昌,當夏桀之時,去夏歸商,為湯禦,以敗桀於鳴條。大廉玄孫曰孟戲、中衍,中衍為帝太戊禦,自是世有功,故嬴姓多顯,遂為諸侯。其玄孫曰中潏,在西戎,保西垂,生蜚廉。蜚廉生惡來,惡來有力,蜚廉善走,父子俱以材力事紂。武王伐紂,殺惡來,時蜚廉為紂治石槨於北方,不與亂。蜚廉複有子曰季勝,季勝生孟增,幸於周成王。孟增生衡父。衡父生造父,幸於周穆王,得八駿,以禦王西狩。徐偃王作亂,造父禦穆王歸周,一日千裏。穆王以趙城封之,遂為趙氏。即晉卿趙氏之祖。惡來子曰女防,女防生旁皋,旁皋生太幾,太幾生大駱,大駱生非子,以造父之寵,皆為趙氏。非子好馬及畜,為周孝王主馬於汧、渭之間,二水皆在今陝西東境。馬大蕃息,孝王乃分以土為附庸,邑之秦,使複續嬴祀。非子生秦侯,十年。秦侯生公伯,三年。公伯生秦仲。時西戎漸盛,周宣王命秦仲誅西戎,為戎所殺,二十三年。有子五人,其長曰莊公。周宣王召莊公昆弟五人,與兵七千,使伐戎,破之,四十四年。莊公生襄公,襄公時,西戎、犬戎、申侯伐周,殺幽王。襄公將兵救周,戰甚力,有功。周室東遷,襄公以兵送周平王,平王封襄公為諸侯,賜之岐以西之地,命之曰:“戎無道,侵奪我岐、豐之地。秦能攻逐戎,即有其地。”襄公於是始國,與諸侯通使聘享之禮,十二年。襄公生文公,文公伐戎,戎敗走,遂收周遺民有之,地至岐,岐以東獻之周。始有史以紀事。五十年。文公生靖公,文公前卒。靖公生寧公。寧公有子三人:長武公,次德公,次出子。寧公卒,十二年。諸臣三父等立出子,六年又弑之,立武公。武公立三年,討三父等,夷三族。此為族誅之始。武公卒,二十年。弟德公立。德公卒,二年。子宣公立。宣公卒,十二年。弟成公立。成公卒,四年。弟穆公立,名任好,秦君至此始有名。穆公始霸西戎。穆公卒,三十九年。子康公[瑩]立。康公卒,十二年。子共公猳立。共公卒,五年。子桓公立。秦君自此又失名。桓公卒,二十七年。子景公立。景公卒,四十年。子哀公立。哀公卒,三十六年。孫惠公立。惠公卒,十年。子悼公立。悼公卒,十四年。子厲共公立。厲共公卒,三十四年。子躁公立。躁公卒,十四年。弟懷公立。懷公立四年,大臣叛,懷公自殺,孫靈公立。靈公卒,十三年。簡公立,懷公子也。簡公卒,十六年。子惠公立。惠公卒,十三年。子出子立。二年,大臣殺之,立獻公,靈公子也,名師隰。

第十八節秦之列王上

秦自獻公以前,國家內憂,未遑外事。獻公二十一年,周顯王五年。與晉戰於石門,晉地名,今陝西高陵縣西北。斬首六萬,天子賀以黼黻,此為秦用兵於諸侯之始。獻公卒,二十四年。子孝公立,名渠梁。年二十一矣。孝公元年,河山以東,強國六,淮泗之間,小國十餘。宋、魯等國。楚、魏與秦接界,魏築長城。自鄭濱洛,以北有上郡。楚自漢中,南有巴、黔中。周室微,諸侯力政,爭相並。秦僻處雍州,不與中國諸侯之會盟,夷翟遇之。孝公於是布惠,振孤寡,明功賞,下令國中,曰:“賓客群臣,有能出奇計強秦者,吾且尊官,與之分土。”於是魏鞅聞是令下,西入秦,因景監求見孝公。鞅,衛之諸庶孽公子也,少好刑名之學,事魏相公叔痤,公叔痤知其賢,未及進。會痤病,魏惠王親往問病,曰:“公叔病,如有不可諱。將奈社稷何?”公叔曰:“痤之中庶子官名,掌公族。公孫鞅,年雖少,有奇才,願王舉國而聽之。”王默然。且去,痤屏人言曰:“王即不聽用,鞅必殺之,無令出境。”王許諾而去。公叔痤召鞅曰:“今者王問可以為相者,我言若,王色不許。我方先君後臣,因謂王,即弗用鞅,當殺之。王許我,君可疾去矣,且見禽。”鞅曰:“彼王不能用君之言任臣,又安能用君之言殺臣乎?”卒不去。惠王既去,謂左右曰:“公叔病甚,悲乎!欲令寡人以國聽公孫鞅也,豈不悖哉?”公叔既死,公孫鞅聞秦孝公下令國中,求賢者,遂西入秦,因孝公寵臣景監以求見孝公。既見,語良久,孝公時時睡。罷,孝公怒景監曰:“子之客,妄人耳。”景監以讓鞅,鞅曰:“吾說公以帝道,其誌不開悟矣。”

後五日,複求見鞅。鞅複見,未中旨。罷,孝公複讓景監,景監亦讓鞅。鞅曰:“吾說公以王道,未入也。”請複見鞅,鞅複見孝公,孝公善之,未用也。孝公謂景監曰:“汝客善,可與語矣。”鞅曰:“吾說公以霸道,其意欲用之矣。誠複見我,我知之矣。”鞅複見孝公,公與語,不自知之前於席也,語數日不厭。景監曰:“子何以中吾君?吾君之[驩]甚也。”鞅曰:“吾以強國之術說君,君大悅之耳,然亦難以比德於殷周矣。”孝公平畫,討論治國之法。公孫鞅、甘龍、杜摯三大夫禦於君。公曰:“今吾欲變法以治,更禮以教百姓,恐天下之議我也。”公孫鞅曰:“疑行無成,疑事無功,民不可與慮始,而可與樂成。是以聖人,苟可以強國,不法其故;苟可以利民,不循其禮。”孝公曰:“善。”甘龍曰:“不然。因民而教者,不勞而成功;據法而治者,吏習而民安之。今若變法,不循秦國之故,臣恐天下之議君,願熟察之。”公孫鞅曰:“夫常人安於故習,學者溺於所聞,此兩者,所以居官而守法,非所與論於法之外也。三代不同禮而王,五霸不同法而霸。故智者作法,愚者製焉;賢者更禮,而不肖者拘焉。拘禮之人,不足與言事;製法之人,不足與論變。吾無疑矣。”杜摯曰:“臣聞之:利不百,不變法;功不十,不易器。法古無過,循第無邪,君其圖之!”公孫鞅曰:“湯、武之王也,不修古而興。言惟其不修古,故興。殷、夏之滅也,不易禮而亡。言惟其不易禮,故亡。然則反古者未必可非,循禮者未足多是也,君無疑也矣。”孝公曰:“善。”卒定變法之令,令民為什伍,五家為保,十家相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