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7章(2 / 3)

告狀的何曾討了個沒趣,不敢出聲了。

阮籍又險勝一局!

說阮籍一直不入仕也不確切,可他又是怎樣當官的呢?有一則故事可見一斑。

這個“拆牆辦公”的故事大大打擊了當時的官僚習氣。

阮籍曾到山東的東平遊玩過,很喜歡那裏的風土人情。有一日,他想念那些青山綠水了,又不想自費旅遊,就故意漫不經心地對司馬昭說:自己很喜歡東平。司馬昭早就想讓阮籍為己所用。可阮籍為了不做同謀和幫凶,死活泡在酒裏不肯出仕。現在阮籍居然開口了,司馬昭立即委任他到東平做官。

阮籍騎著毛驢到了東平衙門,立即就發現了問題:這裏的辦公之地全由一層層的牆壁隔開,官員彼此不便溝通不說,躲在屋裏偷懶,辦事效率極低。

阮籍新官上任的第一件事,就是下令拆了所有牆壁,辦公環境一下大為改觀,寬敞明亮,效率大增。做完這一切,阮籍在東平逗留十來天,完成了這次“公費旅遊”之後,就騎著驢兒回到了洛陽。

拆牆辦公是阮籍一生唯一一次在官場上做的實事,李白曾作詩稱讚道:阮籍為太守,判竹十餘日,乘驢上東平。一朝化風清。

而阮籍為了拒絕和司馬氏聯姻,一醉六十天的故事,更為悲壯。

一個父親為了女兒的幸福,把身家性命全賭上了,實在令人一掬同情之淚。一個手無寸鐵的士人,敢用生命抗拒榮華富貴,不與統治者同流合汙,其高貴的品格,又的確令人肅然起敬!

阮籍有一個女兒,不僅容貌秀麗,而且德才兼備。司馬昭一直想拉籠阮籍,他害怕如此有個性又如此有智慧的阮籍,想最終把他馴服了,為自己所用。有個謀士就給他出了個主意,讓他與阮籍聯姻,讓司馬昭的兒子司馬炎娶阮籍的女兒為妻。

對於這個毫無破綻的阮籍,司馬昭實在是無計可施了,就覺得此計最妙,把她的寶貝女兒抓在自己手裏,你阮籍再有大智慧也得乖乖就範了。

於是,司馬昭就立即派人到阮籍家提親,要娶阮籍的女兒為兒媳。

我們知道,司馬炎後來成了晉朝第一個皇帝,要是一般人高興還來不及呢!可是阮籍卻一百個不願意。

對於司馬昭幾次托媒人登門求婚這件事,膽識過人的阮籍的確是為難了。若答應了司馬昭,有損自己的聲譽,落得個攀附權貴的壞名聲不說,等於把女兒推進了火坑;若不答應,得罪了司馬昭,自己和女兒也隨時會有生命之憂。

阮籍思來想去,隻好拿生命和司馬昭對陣了。

於是,打定主意的阮籍從此天天沉醉於酒中。

提親的人來到阮家,看到的就是爛醉如泥、不省人事的阮籍了。

那個奉命前來提親的人,根本就無法向一個醉漢開口。最後,隻好如實回稟司馬昭。

司馬昭還不死心,自己親自上陣。可是,他來到阮籍家一看,阮籍果然喝得酩酊大醉,正抱著酒壇子呼呼大睡呢!司馬昭何其掃興,隻好提起嗓子喊阮籍醒來,可是無論他怎麼叫喊,阮籍還是鼾聲如雷,爛醉如泥!

司馬昭不甘心地坐在阮籍家耐心地等候他醒來,可是他從上午等到下午,阮籍還是沒有一點醒來的跡象。

司馬昭隻好回去,不過他也自有主張:你阮籍今天醉了,我明天還來!

司馬昭的心聲,就仿佛被酒醉的阮籍聽到了一樣,第二天司馬昭又來到阮籍家中,看到的還是昨天那幅景象,阮籍喝得酩酊大醉,兀自呼呼大睡!

這司馬昭也和阮籍賭上了,一連到阮籍家去了十幾天,可是每一次阮籍全是醉得不省人事,把個司馬昭弄得哭笑不得,無計可施!

就算你權傾朝野,你能對一個醉漢如何?就算你司馬昭知道阮籍是為了拒婚而喝得酩酊大醉,可是,一個可以一醉六十餘天的人,這種拿生命抵抗的勇氣,讓司馬昭也畏懼了!

聯姻之事,隻得作罷。

昏昏然一連大醉六十天,是一種什麼滋味?又是何等的險境?

喝酒的人都知道醉酒的滋味,就如同得了一場重病。醉了之後.人的魂魄也在清醒和混沌之中漂浮,就如同漂浮在生死兩界之中,隨時都可能酒精中毒而死。即使古人喝的是米酒,不是現在的烈性“二鍋頭”、“老白幹”,長期醉酒,一醉六十天,人也和死去無異了。

阮籍用生命和司馬氏抗爭,屬這一次最為慘烈!

他是寧死也不讓自己的女兒踏進那塊別人眼中的福地,寧死也不和注定會被曆史釘在恥辱柱上的判臣賊子聯姻,其態度的決絕和慘烈,不亞於任何一位名士在屠刀下的舍生取義。而且這種死去又活來的慘烈,就等於一次次地受刑領死,他是一次次死給司馬昭看。麵對這種無畏的勇士的頭顱,屠刀自己都會自動無言地退入鞘中!

阮籍的文字就像他的性格,也非常有特色。他寫過一篇《大人先生傳》,是一篇極有價值的散文。

在這篇文章中,阮籍塑造了一個超世獨往、與道合一的大人先生形象。這位大人先生雖然是虛構的,但對封建社會的批判和揭露卻是深刻而尖銳的。

阮籍在文章中說:“君立而虐興,臣設而賊生,坐製禮法,束縛下民。”一語便揭穿了封建統治的本質。作者指出這樣的統治是無法鞏固的,必有一天會遭遇“亡國戮君潰散之禍”,到了這時,那些依附封建統治的寄生蟲也必然同歸於盡。

有趣的是,阮籍把那些“手執圭璧,足履繩墨”滿臉假正經,一身儒臭氣的家夥們比喻成褲襠裏的虱子,他們躲在最肮髒的地方,見不得陽光地寄生,靠吸食民脂民膏為生,自以為安樂得計,然而,一場政治上的大火過後,必定要連破褲子和他們一起燒掉。

阮籍幽默而形象地說:“你看到那些虱子處在褲襠中的樣子了嗎?它逃到深縫裏,藏在破棉絮中,還自以為是住在吉祥的大房子裏。行走不敢離開褲子的縫隙,動作不敢出褲襠這個地方,還覺得自己是合乎規矩。虱子餓了吃人,自以為可以衣食無憂了。可是一場大火燒起來,一座城市都會滅掉,群虱自然是死於褲襠中無路可逃。你們這些所謂的君子的處境,就像虱子處於褲襠中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