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球塵埃在程硯的防護麵罩上凝結成斐波那契螺旋時，他正跪在環形山基地的量子鍾核心艙裏。那些懸浮的青銅齒輪並非實體，每個齒尖都是凝固的普朗克時間切片。當他的莫比烏斯掌紋觸碰到最近的齒輪，公元前1046年的牧野之戰與2317年的火星城邦日落同時在視網膜上疊加閃現。
\"這是第59次循環的認知校準。\"蘇翎的聲音從四維通訊器中傳出，帶著奇特的回聲效應，\"你每次蘇醒都會丟失部分記憶，但海馬體的量子糾纏態能保留關鍵數據。\"
程硯的太陽穴突突跳動，防護服的生命維持係統顯示他的腎上腺素水平正在指數級攀升。他看見自己在不同循環中反複死亡的場景：第3次被月震引發的真空泡撕裂，第27次墜入克萊因瓶建築的無限回廊，第41次因觀測反物質碑文導致視網膜量子衰變...
環形山突然傳來低頻震動，月壤中的氦-3晶體同時發出幽藍光芒。程硯的機械表自動解體重組，表盤化作由弦理論方程構成的全息星圖。他注意到天蠍座θ星的位置有個不斷閃爍的紅點——那是地球此刻在宇宙背景中的坐標。
\"七小時前，地球同步軌道出現逆熵雲。\"蘇翎的防護服滲出銀色液態金屬，這些智能材料正在編織成神經接口網絡，\"北美防空司令部檢測到墨西哥灣的海水正在恢複成三疊紀時期的化學成分。\"
程硯的左手突然穿透現實膜，直接握住了某個更高維度的物體。當他抽回手臂時，掌心多出一塊刻滿中微子振蕩頻率的黑色石碑。那些文字自動轉化為神經脈衝：警告——觀測者已觸發文明篩選協議。
基地的警報係統突然以五聲部賦格曲的形式炸響。程硯看到自己的倒影在艙壁上分裂成十二個不同年齡段的版本，其中最年長的那個正在用黑洞視界當畫布書寫方程。年輕版的蘇翎突然從二十歲的倒影裏伸出手，將某種發光流體注入他的頸動脈。
記憶如超新星爆發般蘇醒。
他看見公元前的占星師在敦煌石窟刻畫莫比烏斯環，二戰期間的曼哈頓計劃科學家在核爆閃光中觀測到月球反物質火花，2048年的自己正在南極冰層下挖掘出與此刻手中完全相同的石碑。
\"時間錨點的真正作用是...\"程硯剛開口就被量子糾纏態的颶風打斷。整個環形山基地開始拓撲變形，克萊因瓶建築群展開成四維超立方體，他們此刻正站在某個文明的火種保存艙內。
蘇翎扯開左臂的皮膚——那下麵是流淌著星圖的血管網絡。\"我是第428代記錄者，你的記憶脈衝正在改寫我的生物芯片。\"她的虹膜分形結構突然擴展到整個麵部，\"當莫比烏斯掌紋觸碰到彭羅斯階梯，我們就能打開...\"
月心傳來的震動讓所有青銅齒輪進入量子疊加態。程硯看到地球大氣層正以開爾文-亥姆霍茲不穩定性層層剝落，太平洋上空的卷雲被雕刻成巨大的克萊因瓶形態。他的機械表開始倒流，表盤上的星圖顯示銀河係旋臂正在退回創世之柱的狀態。
\"這次循環比上次提前了47分鍾。\"蘇翎將神經接口插入程硯的頸椎，萬億比特的信息流瞬間燒焦了三根交感神經，\"記住，沙漏底部的反物質沙粒數量決定著我們剩餘的重啟次數。\"
當環形山基地開始墜入微型黑洞時，程硯終於看清那些青銅齒輪的真相——每個齒輪都是某個滅絕文明的墓碑，齒痕記錄著他們存續的時間長度。而人類文明的齒輪，此刻正以每秒三個齒牙的速度消失。
\"觀測就是毀滅。\"他在被量子潮汐撕裂前寫下最後信息，莫比烏斯掌紋在月壤上烙刻出十二維拓撲方程。蘇翎的分形虹膜突然爆發出伽馬射線暴，這束跨越十億年的星光即將改寫宇宙常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