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疤張的瞳孔驟然收縮。楊榮感覺到他脈搏加快了三成,腕部滲出冷汗——這正是前世那個澳門賭場打手活剜人眼前的身體反應。
\"你他媽唬誰...\"黃毛混混的刀尖在妹妹脖頸壓出血線。楊小芸咬住嘴唇沒哭出聲,但瞳孔已經失焦,楊榮認出這是她成年後患上PTSD的前兆,楊榮瞥見醃菜缸上的\"獎\"字,那是妹妹作文比賽得的暖水瓶。
\"今天下午三點,消防車會停到棉紡廠門口。\"楊榮突然鬆手,刀疤張踉蹌著撞上醃菜缸。發黴的穀粒混著雨水濺上他的夢特嬌T恤——這件號稱法國名牌的襯衫,其實是石獅產的假貨。
母親突然從柴堆爬起,舉著缺口的陶碗潑向黃毛。滾燙的玉米糊澆在混混手背,彈簧刀當啷墜地。楊小芸像受驚的兔子竄到哥哥身後,把臉埋進他洗得發透的校服裏。
\"告訴李國富,這些黑心棉夠判28個無期。\"楊榮扯下牆上泛黃的欠條,父親的血指印在陽光下泛著詭異的釉光,\"或者,用他養在碧海山莊的三姨太來抵?\"
刀疤張的表情終於崩裂。他後退時踩中雞食槽,飼料混著雨水濺上褲管。楊榮知道這是致命一擊——那個三姨太此刻正懷著副市長秘書的孩子,這是他在2020年參與城中村改造時挖出的陳年秘辛。
屋外突然傳來摩托車急刹聲。兩個濕漉漉的少年撞開木門,為首的黑皮小子舉著滴水的化肥袋:\"榮哥!你要的二十斤廢鐵...\"
鐵柱的聲音戛然而止。大川手裏的扳手已經抵住黃毛後腰,這個常年幫家裏殺豬的少年,最清楚哪個角度能捅穿腎髒又不致命。
\"刀哥是吧?\"鐵柱突然咧嘴笑,露出缺了半顆的門牙,\"你停村口那輛雅馬哈,後胎紮著我家的捕獸夾了。\"
楊榮瞥見刀疤張抽搐的嘴角。那輛走私摩托車是李國富的命根子,此刻應該正在漏油——這是他讓鐵柱淩晨去埋的三角釘的功勞。
\"明天日落前。\"刀疤張扯過欠條塞進內袋,籌碼從袋口滑落在地。楊榮注意到是麵值5000的紫色籌碼,邊緣沾著暗紅痕跡,\"帶著地契到棉紡廠。\"
當最後一道摩托尾燈消失在雨幕中,楊小芸突然癱軟在地。母親顫抖著去撿地上的玉米粒,卻發現楊榮正盯著窗台上的老式座鍾——這是父親留下的唯一遺物,此刻秒針正卡在47秒的位置。
\"鐵柱,去村東頭老磨坊。\"楊榮扯下掛曆背麵寫滿公式的草稿紙,\"把三相電閘的接線圖畫下來,特別是標紅漆的那組線路。\"
\"大川現在去醫院。\"他把醃蘿卜罐倒空,取出藏在底層的存折,\"盯著藥房窗口,看見穿白大褂買紅塔山的人就跟著。\"
母親終於抬起頭,混著雨水的鮮血從額角滑落。她看著兒子撕碎\"高考衝刺計劃表\",蒼白的指節按在灶台邊緣用力到發青。二十年了,她第一次在這個總是低頭做題的孩子眼裏,看到某種令人心悸的火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