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章 這次“攤牌行動”的貿然發起,等於給作戰雙方的士兵開啟了一道死亡閘門(1)(3 / 3)

十月十三日夜晚,王近山在兵團指揮部的大掩蔽棚裏專心致誌地跳舞的時候,他確實不知道,幾個小時之後,在上甘嶺方向,一場史無前例的廝殺將要開始。雖然那個時候,白馬山戰鬥尚未完全停息,整個防禦戰線上,我方的主動戰術出擊行動在各個山頭上照常進行。但是,大戰將要來臨之前,胸有成竹的指揮員可以像臨陣不慌從容弈棋時那般瀟灑地走一回舞步嗎?

大約在晚上十點鍾以後,兵團的值班參謀王燦章急匆匆來到舞場,站到王近山身旁——不用說,王近山也明白,一定是有了必須離開舞場的事情了。“誌司鄧華代司令員來電話找您。”王燦章隨著王近山走出樂聲婉轉的舞場。

“王司令員在前邊走,我跟在後邊,用一隻手電筒給他照著路。”王燦章記得溝底通山坡的那條小路有兩尺多寬,兩側生滿了茅草和不知名的灌木,近處有貓頭鷹的叫聲,遠處總是有炸彈的爆炸聲。“路不太陡,但總是爬坡,王司令員腿不好,有時我要攙扶他一把。”

一路上,不待王近山詢問,王燦章便簡要地將各部隊偵察搜集到的敵情動態向王近山一一彙報,王燦章從這些情況中得出一個結論:敵人兵力頻繁調動,向我各個防禦陣地的炮火射擊增加,看來似有大的動作。

“各部隊戰術反擊情況怎麼樣?”王近山問王燦章,“吳安良在十五軍有什麼情況彙報沒有?”

“有,二十九師出了一個英雄,名叫邱少雲。”王燦章說,“吳安良來電話告知,二十九師昨天在反擊三九一高地時,為了縮短衝擊距離和保證戰鬥發起的突然性,事先將衝擊部隊潛伏到敵前沿,結果敵人炮火打著了潛伏地的茅草,邱少雲烈火燒身,為了不暴露,嚴守潛伏紀律,活活燒死,保證了順利發起攻擊……吳安良說,他在指揮所用望遠鏡看得清清楚楚……”

“這個戰士叫什麼名字?”王近山聽後一震,連忙追問。

“名叫邱少雲,”王燦章再次回答,“大概是八十七團九連的。過兩天,二十九師會把事跡報到兵團政治部。”

“邱少雲……”王近山喃喃道,“不簡單,執行紀律到這種程度。”

幾天以後,還是在上甘嶺戰鬥激烈進行中,二十九師便將邱少雲烈士的事跡上報兵團政治部。政治部主任劉有光聽了彙報後,非常激動,當即決定,這個英雄要大力宣傳。很快,邱少雲的名字便在朝鮮前線人人盡知……

然而,這一天,十月十三日晚上,也就是邱少雲烈士犧牲的第二天,王近山是念叨著這個剛剛聽說的顯然是陌生的名字,來到作戰室接鄧華的電話的。

電話打的時間並不長,“恐怕是很簡短的一次情況通報,”王燦章回憶道,“好像是鄧華告訴王近山,美第八集團軍司令官範弗裏特又到前線視察,地點正是在三兵團扼守的中部戰線……”

王近山將幾日來部隊戰術反擊情況和對敵人可能發動的秋季攻勢的防禦準備,向鄧華扼要做了彙報。放下電話後,他又俯身到桌上的作戰地圖前,看了一陣。

那時候,王近山確認,敵人的攻勢很快要發起了,“你說敵人會從哪個方向進攻?五聖山方向?還是西方山方向?”王近山問王燦章,又像是自言自語。王燦章不敢貿然作答。他隻提醒王近山:“前些天,偽二師一個參謀向十五軍投誠,供稱美方將要發動攻勢……”

王近山聽後沒有說什麼,隻是一個勁兒地看地圖。“王司令員雖然是參加革命後,在作戰間隙學的文化,但他平時倒像個儒雅的知識分子,愛看地圖,愛看小說,一點兒不像是個王瘋子;但是一打起仗來,就整個換了一個人似的,這個人打仗不要命,從紅軍時期到解放戰爭,渾身七八處負傷,得了個‘王瘋子’綽號……”

十月十三日晚上,王近山在三兵團作戰室安安靜靜地看了一會兒地圖。從五聖山到白馬山一線,參謀人員在圖上用紅藍鉛筆勾畫出許多鋸齒線和圓圈、箭頭、連接線和其他符號。王近山從這些符號上,想象著在中部戰線上百裏的山坡、溝穀裏,各師、團成千上萬的士兵隱伏在地下長城般的坑道和塹壕裏,大炮在火器掩體裏昂起了頭,步兵備足了子彈和手榴彈,無數個擔架連在沿著條條崎嶇山路,向陣地上運送著彈藥輜重……

最後,“王近山司令員用手在地圖上沿防禦線一畫,罵道,他娘的,範弗裏特他愛向哪裏進攻隨他的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