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1 / 2)

那雙眼睛睜得極大,驚恐之狀無法言喻,眼角幾乎都要眥裂開,眼瞼處深深凹陷下去,一片青灰色尤為明顯,瞳孔幽黑,眼白上布滿著血絲,表情僵硬,臉上是病態的白。

冥的表情變幻莫測。

這個陌生人的眼睛,竟給自己一種莫名的熟悉感。這種熟悉感來得莫名其妙,冥的腦海中模模糊糊勾勒出了另一個麵孔,仿佛是深刻於心的,卻又迷迷蒙蒙的看不清。

男孩兒停止了抽泣,眸中的驚恐緩緩褪去,隨之濃濃翻滾的是巨大的頹敗感。他的雙手上還有鮮血,他用手捂住臉,後背微微弓起,卻是連淚也流不下來。

“我,我什麼都不知道,什麼都做不了……”

他的嗓音無比沙啞,帶著濃濃的鼻音,依稀可以分辨得清。

“我看看。”不知道是什麼心緒在支配著自己,明明不會管閑事又偏偏想要一探究竟。

冥的語氣有幾分急促,他敢保證自己絕對沒有見過這名女子,但那目光實在太熟悉,太熟悉……

男孩的目光中隱含著一絲戒備,但並沒有抗拒。

冥蹲下身子,將女子的頭枕在自己的手臂上。女子的臉上沒有半分血色。瘦削地可憐,顴骨下方幾乎沒有肉,赤棱棱地隻突出骨頭,臉頰是一片慘白,蠟黃的皮膚更襯得驚悚。

冥知道,這個女子一定長期營養不足,他用手將女子的頭微微偏斜,大片的血跡映入眼簾,他終於明白了女子沒有血色的原因。

“側頸被咬開,失血過多而亡,不過不像是野獸造成的。”冥的聲音冰冷得沒有一絲溫度。

他繼續仔細察看傷口,絲毫不顧身旁男孩嘴巴張大,眼睛瞪得如同銅鈴的表情。

冥偏著頭仔細看了看,才得出結論:“應該是被人咬的,牙印太淺了,所以不是很清晰,也許是有人染了癲疾,這幾戶人家都未能辛免於難。不過奇怪的是,究竟是什麼病才會讓人飲人血,而且看樣子速度很快,連掙紮的跡象都沒有。”

“也許不是疾病。”沙啞的嗓音仿佛一位垂暮老人,四兒的表情似乎總算平緩過來,仿佛一瞬間長大了。

“四兒聽聞聖女瘋了,前幾日有人家裏死了人,火葬了,也就沒瞧個究竟。估摸著是害怕造成恐慌,受人非議,不過也有人猜測此事跟聖女有關。”

“聖女?”冥的聲音有一絲停頓,不知道為什麼,那副糾纏在心裏的麵孔總是揮之不去。

“你說碧瑤山的聖女,瘋了?”冥有些遲疑,此行的目的,就是為了找聖女給公子續命,如果聖女自己都瘋了,那豈不是白跑一趟?

“沒錯,夜夜笙歌,極其哀轉。”

“遭了!”

冥的心中猛然一跳。

公子住的酒肆並不遠,而今又昏迷在床,不會有危險吧?

冥隻覺得顳顬突突地跳,不詳的預感在擴散,如果公子真的……冥不敢往下想。

“安葬好這幾戶人家,我會回來的。”冥極力斂下擔憂道。

他正準備離開,卻被一隻手扯住衣角。

“大俠,阿姐她,真的,回不來了嗎?”那一雙童稚的眼睛還未褪去青澀,夾雜著期盼、希冀,和不得不麵對的真摯的雙眸,令得冥心中狠狠一震。

冥竟有些說不出話來,他抿了抿幹澀的唇瓣,狠絕道:“不會了!”說完便抽身而去。

冥運起輕功,身旁的景物飛一般的往後倒去,他卻隻恨自己不能再快一點。

冥不知道的是,待他離開後,四兒的眼角淌下一滴晶瑩的淚。

“阿姐,四兒好想你,你可不可以回來?”喑啞的聲音悠悠轉轉。

四兒的手將女子的手握住,收緊,再收緊。

他緩緩地抬起左手,輕輕地撫在脖頸上,淺淺的牙印留下一絲灼熱感。

“阿姐……”

一滴眼淚再次落下,悄無聲息。

一片銀裝素裹的世界裏,另一輛馬車正在緩緩地馳行,不同於樓玄的是,這輛馬車顯然奢華了許多。馬車內都鋪著上好的織錦,坐榻上墊著不知名的厚厚的絨毛,足以躺下兩個人。榻前還有一張桌子,不知是什麼材質,剔透如玉,桌上還有珍貴的果品。

氣質溫潤的男子單手撩開簾子,玩味地勾起唇角,冷冽的風貫徹進來,卻仿佛絲毫沒有察覺。

他另一隻手緩緩伸到桌上,拿起一個金澄澄的橙子,輕輕闔上眼,笑容如沐春風,“來,剝了,這雪景的確耐看!”金燦的橙子拋出一個弧線,完美的落在了另一個人手中。

“是,爺!”語氣中是毫不遮掩的滿滿愛慕。

“今年的雪下得很大呀!”不知想到了什麼,君卿低低的笑出了聲,“君修阿弟,應當發現了什麼吧,不知道會是什麼表情呢?應當是很生氣吧。畢竟,都是要死了的人了,你說是吧,媚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