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篇散文由兩部分構成,作者以細膩的筆調記敘了作者兩次觀荷的體驗與感受,這兩部分看似獨立,實則環環相扣,我們不得不佩服作者的布局謀篇之妙了。
文章第一部分寫了作者與一位朋友同去參觀畫展,偶然瞥見植物園中池荷在雨中翻飛的景象,兩人就荷花與愛情的關係展開一場溫和的爭辯。作者“匠心獨運”地將雨中的荷與我們印象的荷和了對比,寫得傳神極了。雨中的荷:“荷花多已凋謝,或者說多已雕塑成一個個結實的蓮蓬。滿池的青葉在雨中翻飛著,大者如鼓,小者如掌,雨粒劈頭劈臉灑下來,鼓聲與掌聲響成一片,節奏急迫而多變化,聲勢相當懾人”;印象中的荷:“青葉如蓋有那一把瘦身的腰身,風中款擺,韻致絕佳”。不過在作者的眼中,作者更喜歡雨中的荷,雖然雨中的荷花已凋謝,沒有繁華豔麗之態,但它有一個個“結實無比”的果實,它仍然是“英姿勃發,矯健中另有一種嬌媚”,是愛情和生命活力的一種體現。
文章第二部分寫了作者獨自一人去植物園,麵對凋謝的池荷,回想與友人的那場爭辯,有所體會、領悟,因而對生命、愛情有了更深入的認識。作者眼前的荷花,“隻剩下滿池湧動的青葉,好大一拳的空虛向我襲來。花是沒有,取代的隻是幾株枯幹的蓮蓬,黑黑瘦瘦,一副營養不良的身架,跟豐腴的荷葉對照之下,顯得越發孤絕。”作者的心也被眼前的情景所打動,這眼前的殘荷無疑象征著愛情的淡泊和生命的衰亡。作者由此感悟到:“興衰無非都是生命過程中的一部分”,人的愛情猶如荷花一樣也有從熾熱走向平淡的過程,這是不可逃避的。
總之,這篇散文真正做到了融情於景,寓理於景,哲理性強,給我們以無盡的哲思,另外詩意的語言,富有節奏感和韻律感,給人以純美的享受。
我的空中樓閣李樂薇山如眉黛,小屋恰似眉梢的痣一點。
十分清新,十分自然,我的小屋玲瓏地立於山脊一個柔和的角度上。
世界上有很多已經很美的東西,還需要一些點綴,山也是。小屋蹌出現,點破了山的寂寞,增加了風景的內容。山上有了小屋,好比一望無際的水麵飄過一片風帆,遼闊無繈的天空掠過一隻飛雁,是單純的底色上一點靈動的色彩,是山川美景中的一點生氣,一點情調。
小屋點綴了山,什麼來點綴小屋呢?那是樹!
山上有一片純綠色的無花樹,花是美麗的,樹的美麗也不遜於花。花好比人的麵龐,樹好比人的姿態,樹的美在於姿勢的清健或挺拔,苗條或婀娜,在於活力,在於精神!
有了這許多樹,小屋就有了許多特點。樹總是輕輕搖動著,樹的動l顯出小屋的靜,樹的高大,顯出小屋的小巧;而小屋的別致出色,乃是由於滿山皆樹,為小屋布置了一個美妙的綠的背景。
小屋後麵有一棵高過屋頂的大樹,細而密的枝葉伸展在小屋的上麵,美而濃的樹蔭把嗅屋籠罩起來,這棵樹使小屋予人另飲種印象,使小屋顯得含蓄,而有風度。
換個角度,近看改為遠觀,小屋卻又變換位置出現在另一些樹的上麵。這個角度是遠遠地站在山下看,首先看到的是小屋前麵的樹,那些樹把小屋遮掩了,隻在樹與樹諸間露出一些建築的線條,一角活潑的翹起的屋簷,一排整齊的圖案式的屋瓦,一片藍,那是牆,一片白,那是窗。我的小屋在樹與樹之間若隱若現,淩空而起,姿態翩然。本質上,它是一幢房屋,形勢上,卻像鳥一樣,蝶一樣,憩於枝頭,輕靈而自由!
小屋之小,是受了土地的限製,論“領土”,隻有有限的一點悻在有限的土地上,房屋比土地小,花園比房屋小,花園中的路又比花園小,這條小路是我袖珍型的花園大道;和“領土”相對的是“領空”,論“領空”,卻又是無限的,足以舉目千裏,足以俯仰天地,左顧有山外青山,右盼有綠野阡陌。適於心靈散步眼睛旅行,也就是古人說的遊目騁懷。這個無限大的“領空”,是我開放性的院子。
有形的圍牆圍住一些花,有紫藤、月季、喇叭花、聖誕紅之類……天地相連的那一道弧線,是另一重無形的圍牆,也圍住一些花,那些花有朵狀有片狀,有紅有白,有絢爛也有飄落,也許那是上帝玩賞的牡丹或芍藥,我們叫它雲或霞。
空氣在山上特別清新,清新的空氣使我覺得呼吸的是香!
光線以明亮為好,小屋的光線是明亮的,因為屋雖小,窗很多。
例外的隻有破曉或入暮,那時山上隻有一片微光,一片柔靜,一片寧謐。小屋在山的環抱中,猶如在花蕊中一般,慢慢地花蕊綻開了一些,好像層山後退了一些,山是不動的,那是光線加強了,是早晨來到了山中。當花瓣微微收攏,那就是夜晚來臨了。小屋的光線既富於科學的時間性,也富於浪漫的文學性。
山上的環境是獨立的,安靜的。身在小屋享受著人間清福、享受著充足的睡眠,以及一天一個美夢。
出入的交通要道,是一條類似蘇花公路的山路,一邊傍山,一邊麵臨稻浪起伏的綠海,和那高高的山坡。山路和山坡不便於行車,然而,便於我行走。我出外,小屋是我快樂的起點,我歸來,小屋是我幸福的終站。往返於快樂與幸福之間,哪兒還有不好走的路呢?我隻覺得出外時身輕如飛,山路自動地後退;歸來時帶幾分雀躍的心情,一跳一跳就跳過了那些山坡。我替山坡起了個名字,叫幸福的階梯,山路被我喚做空中走廊!
我把一切應用的東西當做藝術,我生活中的第一件藝術品——就是小屋。白天它是清晰的,夜晚它是朦朧的。每個夜幕深垂在晚上,山下亮起燦爛的萬家燈火,山上閃出疏落的燈光,山下的燈把黑暗照亮了,山上的燈把黑暗照淡了,淡如煙,淡如霧。
山也虛無,樹也縹緲,小屋迷於霧失樓台的情景中,它不再是清晰的小屋,而是煙霧之中、星點之下、月影之側的空中樓閣!
這座空中樓閣占了地利之便,可以省去許多室內設計和其他的裝飾。
雖不養鳥,每天早晨有鳥語盈耳。
無需掛畫,門外有幅巨畫——名叫自然。
山、鄉、自然,不知多少次張著靈動的翅膀在文學作品中飛進飛出,奏出流動的音樂,潑出靜謐的畫麵。徐誌摩的《翡冷翠山居閑話》於精要的景物描繪後便細語如何領略這一美景及景中妙趣,筆觸所至雖很清麗,凡俗生活的厭嫌卻曆曆在目。鍾梅音的《鄉居閑情》雖不寫山,卻寫鄉居生活。她勾畫出一幅幅精美的山鄉圖,繪景的筆法中可以觸摸到她的心跳,也許她就是那個“用團扇遮麵的含羞的少女”,“超然地、悠然地在銀河裏淩波微步”,俯視著人間。“閑話”和“閑情”在景中呈現,但兩者又並非真的很“閑”:美麗的自然景物情趣很傲慢地告訴俗人,“你們的生活枯燥得如幹裂的河床”。
台灣女作家李樂薇的散文《我的空中樓閣》,以輕靈的詞句勾勒出一幅幅小屋的寫照,或遠視,或近觀,或俯瞰,或仰望,視點運用自如,如花叢中翻飛的翩翩蝴蝶。小屋或為前景,或為背景,一切皆以小屋為指向。即或以小屋為視線目的,或視線從小屋出發,最終又返回小屋。一切都為了“空中樓閣”,不似徐誌摩僅以翡冷翠山景為引子,亦不似鍾梅音視線皆由草坪發出,草坪隻不過是視線發散的始點。“空中樓閣”如圓點,將周遭自然美景蘊含在自己的光圈中。
作者以縱橫之姿通過對圓點周遭自然景物的描繪來增加“空中樓閣”的光華,主要是在視點轉移配合下的映襯手法。在視點轉移中,作者先將整幅山作為畫置於眼前,“恰似眉梢的痣一點”的小屋在博喻中以動態“點”破了山的寧靜。有山就有樹,隻有在樹的簇擁中才能更顯出小屋的風度,“樹的動,顯出小屋的靜,樹的高大,顯出小屋的小巧”。小屋在樹叢中猶如一枚靜待人摘的小花,那棵高過屋頂的大樹則讓它“含蓄而有風度”。當“小屋在樹與樹之間若隱若現”時,則如鳥、蝶,竟是“輕靈而自由”,沉靜中充滿活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