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氣開始變壞,乍起的北風吹過海麵,掀起層層怒濤。就在這漲潮後的關鍵時刻,數量驚人的、需要用來拖拽小船的汽艇卻在岸邊擱淺了。由疲憊不堪的部隊辛辛苦苦用卡車搭起來的碼頭也受到海浪的侵襲而無法使用。剛過中午,德軍趁盟軍撤出防禦圈的機會朝前湧來,同時對海灘展開猛烈炮擊。
駐守在紐波特一帶東段防禦圈的第四師6000名士兵,奉命沿著炮火洗劫過的海灘後撤10裏,以登上專為他們派來的船隻。5月31日晚,他們向拉潘尼出發。防禦圈中急劇緊縮了的運河防線,現由3.9萬名英國士兵扼守著,5萬名法國士兵仍固守著西麵的進路,那兒的戰鬥越來越緊張激烈。哈羅德·歐文·安德魯斯上尉,在這天榮獲了敦刻爾克外圍戰役中所頒發的惟一的一枚維多利亞十字勳章。他的連隊在接連10小時撕心裂膽的炮擊下,頂住德軍的大規模進攻,守住了生死攸關的防線。
在側翼被衝開一道缺口時,安德魯斯上尉率領36名士兵衝殺向前,趕走了一股至少有500人的敵軍。爾後,當他所防守的那幢大樓被擊毀起火,並且彈藥也都消耗殆盡時,他又率領8名活下來的士兵在深至下頜的水裏連遊帶趟地返回500米開外的英軍陣地。正是這種舉不勝舉的英勇行為,繼續遏製住德軍的攻勢。結果這一天救了68014名英法士兵。戰場上還留有2萬名最驍勇的英國遠征軍士兵,進行著最終的決戰。從這時起,主要是在掩護法軍撤退了。
6月1日,德國空軍全麵出擊。德國步兵在炮兵密集火力掩護下,在坦克部隊強有力的支援下,同時發動了進攻。但英法聯軍始終在敵眾我寡的情況下勇猛非凡地戰鬥著,凡是可以用來抗擊德國空軍的飛機——“噴火”式戰鬥機、“旋風”式戰鬥機、“無畏”式戰鬥機,甚至“赫德森”轟炸機、“雙翼箭魚”式魚雷轟炸機及笨重的“安森”偵察機等——都從英國起飛了。6月1日,至少有31艘船隻被擊沉,11艘遭重創。在整個9天的撤退中,這是損失最慘重的1天,幾乎相當於前7天損失的總和。
一批又一批的德機把天空都遮住了,炮彈和炸彈四處呼嘯爆炸,海灘、堤道和港口成了一片火海。然而,部隊中自有一種近乎傲慢的漠然氣氛。精悍而沉著的亞曆山大將軍樹立了臨危不懼、泰然自若的榜樣。有時,他坐在帆布躺椅上興味盎然地注視著周圍的喧嚷騷亂;有時,一邊咀嚼著蘋果,一邊在炮火紛飛的海灘上悠然漫步;有時,興致勃勃地和那些等候撤退的人一起消磨白天時間。任“施圖卡”機在頭上咆哮嘶吼,一個禁衛軍上校直立在沙丘中,鎮定自若地剃著胡須,像他一樣若無其事的勤務兵在邊上為他拿著鏡子。離海岸不遠,有一個水手坐在救援船的船尾上垂竿獨釣。
轉戰沙場、煙塵仆仆的後衛部隊,一麵往海灘後撤,一麵仍在回擊德軍,直到上船的那一刻為止。其中有忠誠團的26名軍官和450名左右的士兵。當晚,亞曆山大將軍和阿布裏亞爾將軍決定,這一時刻已經到來,即從前線撤走最後一批英軍,把已收縮得很小的防禦圈交給最後一批後衛部隊——3萬名剛毅的法國士兵防守。這支部隊由巴泰勒米將軍指揮,他知道他們已沒有脫身的希望。
痛苦的經驗表明,白天撤退等於自取滅亡。拉姆齊將軍命令登輪隻許在晚間進行,並調集了所有可用的船隻——從驅逐艦一直到有可能發揮作用的小舢板。當暮靄籠罩英吉利海峽時,百折不撓的“艦隊”兩次啟航出海。這些船隻齊心協力,又從支離破碎的東堤及其東麵那兩裏半長的一片海灘上撤出了好幾千名士兵,絕大多數是法國士兵。從午夜到淩晨3時,除法國兵外,還營救出大部分殘存的英國後衛部隊。那天晚上共救出26256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