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六、女性寫作王安憶(1 / 1)

這個時期,社會的改革開放已經取得了階段性成果,經濟體製的轉軌已經把文學擠出了社會的中心舞台。在改革的陣痛中,文學也借機完成了自身的回歸,擺脫政治意識的束縛,進入了個人化的寫作。因此,這時期的女性作家可以比中國文學史上的任何時期都更加自由地表現女性意識,並公開承認和堅持自己的性別立場,大膽地書寫個人的女性經驗,包括性、欲望和女性的身體,表現出與以蕭紅、廬隱、丁玲和張潔、舒婷等為代表的前兩次女性創作高潮不同的特點,形成了女性寫作的第三次高潮。其中,最有代表性的是王安憶、陳染和林白,此外還有徐坤、海男、張欣、徐小斌、須蘭,以及衛慧等更年輕的“美女作家”。

王安憶(1954~),原籍福建同安,南京人。1955年隨母親茹誌鵑移居上海,曾就讀於淮海中路小學,向明中學,1970年到安徽五河插隊。1972年考入江蘇徐州地區文工團,在樂隊拉大提琴,1976年開始發表作品。1978年調上海中國福利會《兒童時代》任編輯,1980年發表成名作《雨,沙沙沙》,80年代,曾以“三戀”《小城之戀》、《荒山之戀》、《錦繡穀之戀》和《小鮑莊》等愛情與文化尋根的創作聞名於文壇。進入90年代,創作發生了一次大的轉化,接連創作出《紀實與虛構》、《叔叔的故事》、《長恨歌》、《香港的情與愛》等描寫上海大都市現實與曆史的作品。

《長恨歌》最初在1995年的《鍾山》上連載,1996年作家出版社出版單行本。這部以民間立場和知識女性的情懷,揭示上海文化精神和曆史生活情韻的作品,把王琦瑤幾十年的生活作為敘述對象,將人物作為上海的精魂來描寫。在對王琦瑤人生命運的敘述過程中,充滿了悲劇的情語和懷舊的情緒。王琦瑤的故事是一個世俗的故事。作品描寫的重心,不在於上海的社會政治風雲,而是上海弄堂裏特有的飲食男女,日常瑣事。作者有意識地追求舒緩的敘事語調,風趣而典雅的敘述語言,透露出一種知識女性所特有的古典情愫和寫作姿態。這種情愫很顯然在文化精神上是與張愛玲筆下的上海相對接的。張愛玲筆下的上海蘊含的是內在生命氣質,而王安憶筆下的上海更具有文化精神的意味。

進行女性寫作的小說家主要還有陳染、林白等。這兩位女作家的都著力於探詢女性生存的私人空間。

陳染(1962~),北京人。1969年在北京讀小學,1973年開始隨專家學音樂,1978年“棄樂從文”,1979年父母離異,隨母親開始漂泊動蕩的生活,1980年中學畢業待考,大量閱讀中外文學、心理學和哲學著作。1982年考入北京師範大學分校中文係,同時開始在《詩刊》、《人民文學》上發表詩歌,並自印詩集。1985年轉向小說創作,同年加入北京作協。1986年畢業後留校任教。1989年出版第一部小說集《紙片兒》,1990年移居澳大利亞,因不適旋即回國,1991年調作家出版社任編輯。主要作品有《嘴唇裏的陽光》、《無處告別》、《與往事幹杯》和長篇小說《私人生活》等。

《私人生活》(作家出版社,1996)把全部筆墨都用於描寫女性的個體生存世界,強烈地表現出個體與環境的對峙。主人公倪拗拗是一個孤僻、敏感、執拗的年輕女子,她完全沉溺於內心生活,對任何公共意識都持有憎惡和徹底拒絕的態度,最終變成了無法適應社會交往的幽閉症患者。作品不但細膩地描寫了主人公的精神世界,並且大膽地渲染了她的性欲望,特別是她的非倫理的同性戀,形成了新穎的審美風格:大量的獨白自賞、對軀體及器官的感受、純粹精神上的白日幻想等,顯露出了女性生命體驗中極為偏執的迷狂色彩。

林白(1958~),原籍廣西博白,廣西流縣人,原名林白薇。曾插隊兩年,當過民辦教師。1982年畢業於武漢大學圖書館學係,曾在圖書館、電影廠工作,現定居北京。1989年發表《同心愛者不能分手》引起注意,後又發表《子彈穿過蘋果》、《回廊之椅》、《致命的飛翔》等中篇小說和《一個人的戰爭》、《青苔》、《守望空心歲月》、《說吧,房間》等長篇小說。與陳染相比,林白的小說更多地寫出了女性感性世界的豐富與美麗。

《一個人的戰爭》(《花城》1994年第2期)寫一個女人的成長經曆。主人公多米在性意識的成熟過程中不斷遭到男性世界的打擊與傷害,最終轉向了自戀,如小說題記中所說:“一個人的戰爭意味著一個巴掌自己拍自己,一麵牆自己擋住自己,一朵花自己毀滅自己。一個人的戰爭意味著一個女人自己嫁給自己。”作品裏直接地寫出了女性感官的愛,刻畫出女性對肉體的感受與迷戀,營造出了至為熱烈而坦蕩的個人經驗世界。與此相應,其敘事方式也呈現為非中心化的零散、片斷式形態,並由於情緒與感受的層疊聚合,雖然無序卻令人處處感到深情靈動的輕盈美感,也可以說是創作出了女性寫作獨特的審美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