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邊默念著李大姐夫保佑,一邊蹲下來準備揭屍單。像剛才一樣,這次同樣先從腳開始,因為之前探過一邊,所以此時再揭心裏就有底了。單子很快被我卷到了胸腔,然而隻睹了一眼,便忍不住衝到窗口呱呱吐了出來。這是我有生以來見到最惡心的畫麵,我無法形容那種慘狀,就像肉鋪裏的砧板,愣是將一團團骨頭,器官拚湊在一起組成了雙腿的形狀,而事實上,那根本就是一坨早沒了聯係的爛肉。雖然內髒已經被掏空,但還是血肉模糊一片,我甚至都能看到幾根斷裂的肋骨直接從腹部穿將出來。
他到底遇到了什麼!?
我捂住口鼻,看向較為完整的上半身,一條長長的撕裂口從左肩到右腹,幾乎貫穿了整個胸腔,而且邊緣模糊,深淺不一,顯然不是刀傷所致,更像是由某種利器先刺入再撕扯造成的,而且力氣相當大,一般人根本做不到。
這怎麼可能是失足墜落,那幫搞刑偵的人難道眼睛都瞎了嗎?我在心裏暗罵,不由將目光轉向蓋在頭上的最後一片屍布,我深吸一口氣,一狠心,“唰!”的一下將單子完全揭了下來。地鐵站裏的那位工作人員之前形容李大姐丈夫死時的狀態,是眼睛暴凸,嘴巴大張幾個字。可此時再看,除了頭發還算比較完整,其它地方幾乎已經是麵目全非了,深深的眼窩隻剩下兩個黑洞,原本高挺的鼻梁現在也完全塌陷下來,隻有破碎的骨渣還鼓鼓囊囊勉強撐著兩個鼻孔。最誇張的是嘴巴,如果不是有一些人體構造的基本常識,甚至連我也分不清,因為嘴角處的咬肌已經完全被撕裂了,此時與鼻子粘連在一起的隻剩下一條上頜骨和上嘴唇,胡子拉碴的貼在上麵真是讓人不寒而栗。我幹嘔了幾聲,從一坨爛肉中翻出一條殘臂,肌肉已經僵硬,五指不自然彎曲,像是在抓什麼東西,又像是伸手求救。我搖搖頭,正準備丟棄,突然發現上臂外側有一個乒乓球大小的血洞,雖然血水已停止流淌,但此洞極深,甚至已經穿透了肱二頭肌。
天哪,這……這到底是怎麼弄的?要知道人的肌肉是相當有韌性的,即使用刀刺,也很難穿透,除非是子彈一樣的速度,否則很難形成現在這種傷口。
不過話又說回來了,自己不就是因為死者死的蹊蹺才來一探究竟的嗎?如果也是正常死亡,我又何苦受這份洋罪。這麼一想,心裏坦然了不少,於是馬上打開閃光燈,用手機連續拍了幾張照片。
從進入屍房到現在,已經過去了差不多半個小時,不能再在這兒呆下去了,否則高度緊張的神經真要崩潰不可。好在這次耳鳴不是很厲害,也許是因為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在了屍體身上,此時竟覺得嗡嗡的聲音輕了很多。沒時間多想了,我迅速用袋子將屍體裹好,然後慢慢推回屍櫃,又用手套將流在地上的血跡擦幹,確認沒留下什麼痕跡,這才轉身朝窗口跑去。
幸好窗子沒鎖,我順利爬上窗台,正準備縱身跳下,突然肩膀被人猛的一拍,一個嘶啞蒼老的男聲從屍房內幽幽傳了出來。
“小子……先別急著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