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牙島位於夏威夷群島走向的西北,東經163.81度北緯31.76度,距離中途島有千餘海裏,是太平洋上千千萬萬荒島中的一座。這是座名符其實的荒島,這裏沒有陸地上常見的花花草草,沒有鳥鳴蟲唱,有的隻是冰冷潮濕的礁石—遍布全島的黑色的火山岩讓小島更顯冰冷沒有生機。水麵上下的石頭表麵都附著著一層厚厚的苔藻,而島上的每一塊石頭上都有灰塵狀的黑粉,那是小島曾經處於水下,長滿了海苔,在地殼抬升時海苔死亡後腐爛風化的遺跡。小島有一座大型足球場那麼大,中間是一塊完整的巨石,頂部象盤子東低西高地放著,離水麵有20米高,後來人稱之為盤子石。在巨石的四周散落著劈過的柴火樣的條形石,或立或躺地杵在水中,而在西北麵卻是象刀削般的峭壁,下麵的海水也深不可測,也不見其他地方司空見慣的條形石。在巨石正西的頂部,有幾塊看似搖搖欲墜的蘑菇石,科學家們認為在地殼的升遷過程中,曾經有一段非常長的時期處於停頓狀態,以致於海水和風等因素消蝕了那些堅硬石頭的頸部,形成了今天看到的蘑菇柄。雖然人們習慣叫它島,但它從根本上來說是一座屹立在海底的山峰的峰尖,海洋研究院的一隊遠洋科考組已經繪製出了海下地形圖,發現如果把珠穆朗瑪峰擺在它旁邊也會矮上一截。山的三麵是緩坡,而西北麵則是萬丈深淵,頂部巨石風化的碎片不會象其他三麵斜插在水麵之上,而是直接沉入海底。
無論早牙島的外表如何的壯觀奇特,它也隻是大洋裏數不清的荒島中的一座,對於人類而言,除了阻礙航線外幾乎沒有什麼價值,但中科院下屬的一隻考古隊似乎對它充滿了好奇,在過去的一個多月的時間裏,他們翻遍了島上大大小小的石頭。是什麼吸引著他們,他們究竟想要找什麼?說來話長,這要從1997年說起,就是從那一年早牙島走進了中國人的視野。那年夏天,一位名叫栗偉的船長帶領著一支遠洋捕撈船隊,追隨著一大群遷徙的魚群,從中國南海一直進入太平洋的中心區域,發現了早牙島,在島上進行了短暫的休整。後來他們每年夏天來到這裏等著這個龐大的魚群,為了便於記述和記憶,栗偉和船員給小島起名叫“日頭島”,有點太陽升起的地方的意思。2004年又在栗偉的引領下,隸屬中國科學院海洋研究所的一艘遠洋科考船“天梭”號來到這裏,對島周圍的水域進行數據采集工作。期間科考隊員也上島與栗偉他們烤魚飲酒聯歡,在大洋深處,大家同為中國人相處在一起,心理上感覺又親切又安全。李海蘭是當時探索號上的一名學者,登島時,在島上巨石中間的一堆亂石中她發現了一塊與眾不同的石頭,能有足球那麼大,表麵風化與其他石頭有明顯的不同。別的石頭外表堅硬粗糙,黑乎乎的沒有光澤,而這塊石頭多孔,質地細膩光潔,更多的象一塊假山石。海蘭感覺好看便帶回了家,讓木匠做了底座,擺在書架上,象件藝術品。
五年後,09年春節,她青梅竹馬的男友方肇韋來拜訪她的父母,看上了這塊石頭。方是個年輕古生物考古工作者,在古脊椎動物研究所工作,常年在野外與石頭打交道。海蘭收藏的“藝術品”在他的眼裏怎麼看怎麼象一塊人頭骨化石,石頭上的孔正好和頭骨的七竅對上號。海蘭極力反對他的意見,據她有限的考古知識,化石應該在土裏埋的,或是在沉積岩中夾著,決不會出現在火成岩裏。但這絲毫沒有影響方肇韋的判斷,他把石頭帶回所裏,開始了細心的研究工作。直到他把石頭上的眼全部打磨平,再也看不出“七竅”的痕跡時,他才相信那隻是一塊普通的雜質含量偏高的岩石,從此,這塊打磨很光滑的石頭成了他的鎮紙。以後當海蘭問起頭骨化石時,他就說:“什麼頭骨,什麼化石,我怎麼一點印象也沒有?”對於男人的謊言,聰明的女人一般不會戳穿,因為男人對一個女人撒了謊,說明他怕她,至少給了她表麵上的尊嚴。那些自作聰明的女人為了表示自己的聰明一而再再而三地揭穿謊話,就會見識到一個失去顏麵而惱羞成怒的男人的破壞力有多驚人了。這種時候海蘭總是一笑了之,本來嘛,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有一天,他剛從四川回到北京,鑒定室的同事好友傅同聲來找他,因為好久沒有見麵,約定晚上一起吃飯,一時間天南地北地聊上了。同聲說話喜歡手裏把玩著件物事,屁股坐在工作台上,隨手抓起那塊石頭,摩挲著又丟起來拋斤鬥玩,一下沒拿住,撲通一聲掉在地上。
肇韋假裝不悅地說:“這是我從新疆帶回的和田玉,原想送給海蘭的,你幹什麼毛手毛腳的。”
同聲聽了臉都白了,連忙下了桌子從地上把石頭撿起來,對著茬口合在一起,可惜一鬆手又裂開了,喃喃地說:“這可怎麼辦,這真的是玉?”
方肇韋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同聲愣了一下反應過來,給了方一拳:“你小子,嚇我一跳,我還想玉怎麼跟石頭一樣。”
“玉不就是石頭嗎?”肇韋拿起一半石頭,掃了一眼,在石頭的斷麵上嵌著一粒豌豆大小的石子,在石子的兩側各有一片樹葉,“先生,說不準這比玉價值大老了。”
鑒定的結果不僅驚傻兩位年輕的考古學者,而且震驚了科學院的上層領導。那兩片樹葉是櫛羊齒葉化石,櫛羊齒是距今至少2.5億年前的遠古植物,盡管這化石有3億年的曆史,但真正讓人吃驚的卻是那個豌豆大的小石子。傅同聲連做了幾次鑒定,自己都不相信自己,可結果不在意他的感受就擺在了他的麵前:這是一顆牙齒化石,是三億年前一枚類人類的門牙化石。同聲不敢肯定的是它究竟是什麼動物的牙齒,但至少說明在恐龍出現的五千萬年前地球上就出現過高級生命。毫無疑問,這塊化石的轟動性不亞於此前發現的各種5億年前到2.5億年前之間的似人類腳印化石,不過考古價值卻不大,因為對於考古來說,缺少太多的環節和證據來還原當時的生態環境和生命本來麵目。所裏很快決定派隊前往“日頭島”,搜索更多的化石。日頭島從此被科學院院士們更名為“早牙島”,意為最早的牙齒。年輕的學者還給它起了個英文名字:厄麗絲替斯島,中國人視外語為一種時尚,沾上點英文大概可以自顯高雅吧。
09年7月,由古脊椎動物和古人類研究所裏的專家學者和野外考古探索骨幹共同組成早牙島考古考察工作隊,租用了海洋研究所的遠洋科考船“天梭”號,並借調李海蘭為工作隊向導,秘密前往早牙島進行地毯式的考古考察。然而,近一個月的探索沒有任何新的發現,早牙島無論從哪個方麵來講都不具備存在化石的條件,這裏到處都是黑色的火山岩,怎麼會有化石呢?據李海蘭描述,工作隊再沒有發現類似性質的“假山”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