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早牙島(3 / 3)

“這些草種是怎麼來到這裏,是我們帶來的嗎?多麼不可思議。”海蘭喃喃地問道。

肇韋從遐想中回過神來,說:

“方式有很多種吧,風吹水漂,隻要有適宜的生存環境,來到這裏的種子都會發芽繁殖。”

“真是難以想象,這粒種子經曆了什麼樣的艱難困苦才來到這裏,這裏條件這麼惡劣也能發出芽來。”海蘭感喟生命旅途的多舛難測。

“如果現在我們拔掉這棵草,這裏的生命界就會倒退幾百年。”董大鵬見他們在談論一棵草,忍不住發表一下自己的見解。

“你拔草的一瞬間如果變成化石,幾百萬年以後,後人打開石葉,就會說,看,這是個罪人,天大的罪人,他讓厄麗斯替絲島的春天晚到了幾個世紀。”方肇韋幽了他一默,說完大家笑了起來。

“接著又打開了第二頁,發現還有兩個觀眾,他們又說:瞧,這兩個人親眼目睹了這場慘絕人寰的悲劇的發生,卻無動於衷,可想而知他們是一夥的。”大鵬又把默給幽了回去。

“後來他們打開第三頁,看到我刻在石頭上的留言:在這裏拔草純屬個人行為,由此產生的法律道德或其他責任由拔草者本人承擔,與他人無關。”海蘭也來興致,緊跟著說道,說完自己忍不住格格地笑起來。

笑聲沒落盡,肇韋口袋裏的對講機呱呱地叫了起來,他止住笑,打開聽到傅同聲的聲音:

“肇韋,蕭頭有事,在餐廳開會,快點來。”

“天梭”號停泊在早牙的正西方向,這裏沒有暗礁,相對安全。考古隊員上岸要繞道到南麵,大隊人登岸就用機動艇,象肇韋他們這樣三五成群的就自己劃皮劃艇。等他們繞到船上,船上的人們正把準備好的物品搬到機動艇上,人聲噪雜。三人互相看了看,知道有事發生,又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

同聲在抬一台柴油發電機,見肇韋他們登上船,衝他喊道:

“蕭頭還在餐廳,你去吧。要來台風了,大家都在做準備。”

肇韋聽了點點頭,三人臉色凝重起來,象“天梭”這種中小型船在海上遇到台風幾乎沒有生還的可能,現在他們要麼創造奇跡,要麼被大海吞噬,而這一切就要看早牙島是不是足夠堅固。

還沒到餐廳,就看見蕭和走了過來,等走近,四個人都停下腳步。

“蕭頭兒……”

“聽我說,肇韋。”蕭和用手勢打斷肇韋的話,“要來台風了,剛才開會研究決定,今晚船上所有人都要上島過夜。你呢,務必保證小李的安全。她是我們所借調來的,又是你的對象,不巧趕上這種事,她就交給你了,出了事拿你是問。”

“蕭所長,我能保證自己的安全,我已不是第一次出海了,我比你們都有經驗。”李海蘭說道,她從來就不喜歡有被保護被照顧的感覺,與生俱來帶著一絲男人式的性格。

“小李,現在時間很緊,咱們不要多費口舌。聽我的,你們倆在一起我放心。”蕭和眼神和語氣都很堅決,“因為有船員,帳蓬不是很充足,你們到時將就著和同聲大鵬他們擠一擠。”

“這沒問題……”董大鵬插話道。

“你快去幫忙搬東西,你個大小夥子也要關照你兩句?”

“好好,我這就去。”大鵬撮了撮眼鏡說道,走出不多遠,轉身說,“其實,我也可以保證小李同誌的安全。”

眾人聽了忍不住都笑出了聲。

帳蓬就搭在西北角的一塊平頂石上,這裏比盤子石矮三四米,正好可以擋一下東南方向的苔絲的威力。搭帳蓬對於經常在野外生活的考古隊員來說隻是小菜一碟,在堅硬的石頭上打眼使用衝擊鑽也比較容易,所以帳蓬很快就搭建完畢。隻是搬運物品很費時間,機動艇從船上到島礁來回運了三趟,人們還要把物資從南端搬扛到西北麵,花去了三個多小時的時間。五點多的時候,烏雲從東邊的天空中象山一樣推了過來,天色一下子暗淡了,海風吹得又硬又緊,空氣變得冷清起來。人們又把物資搬進帳蓬,拉上電線安了燈具,並開動了柴油發電機供上了電,帳蓬裏都亮了起來。

苔絲如期而至,她帶來了黑暗與閃電,也帶來了傾盆大雨和驚濤駭浪。整個世界都在驚懼地顫抖,震耳欲聾的雷聲就在頭頂三尺的地方炸響,如山的巨浪就在窗外碎裂咆哮,處於這種環境中的人無不為大自然的淫威而動容恐懼。不過,過了一段時間後,人們開始相信帳蓬裏很安全,釺眼足夠深,木樁足夠牢固,繩索和帳蓬也足夠結實。盡管豆粒大的雨點和千斤的海浪拍打著蓬頂,但對帳蓬裏的人們也無可奈何。慢慢的,考古隊員們也就不再把苔絲當回事了,她刮她,大家玩大家的,互不相擾了。有人帳蓬的窗戶上向外望去,北麵在閃電中除了大海藍色的肌肉在收縮舒展外,什麼也看不到,而南麵讓盤子石擋住了視線更是沒什麼可看的。男人們喝過了酒,胃裏慵懶地蠕動消化著食物,加上下午的緊張與勞作,很快,大家都上床睡著了,外麵的驚天動地的響聲就象催眠曲一樣,不僅沒有影響他們的睡夢,反而讓他們睡得更加香甜。

半夜兩三點鍾時,苔絲便有些疲倦了,天亮時,她完全累爬下了,不知跑到哪裏休息去了。太陽早早地爬出了海平麵,雨後的大海看不出什麼變化,但天空卻大不相同。由於空氣的水分很豐富,陽光經過折射後解析出更多的彩色來。東麵太陽的周圍是七彩的雲層將太陽緊緊包圍,一任萬道光刃的穿刺和光瀑的傾泄,頭頂的天空是沒有一絲雜質純淨的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