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43章 沒了骰子,隻能歇賭(1)(1 / 3)

二百四十九

大和號就這麼沒了,和艦上的2740名官兵一起沒了,為大和殉葬的第二艦隊官兵在4000人左右。

大和號不隻是一艘戰列艦,大和號是大日本帝國海軍的驕傲、象征、精神和主心骨;大和號是從19世紀末期以來,全體東亞人民苦難的濃縮,血淚的結晶。說“全體東亞人民”當然也包括日本人,沒有人能夠說得清楚那650毫米的主裝甲上,有多少是東北農民賣兒賣女的錢,也沒有人說得清楚桅杆頂上的雷達裏有多少電子管是“山打根八號娼館”的阿崎婆們用皮肉換來的。

可是現在,沒了,沉到了345米深的水底。

大和號沒了,就是說大日本帝國海軍也就沒了,而那個產生了這支海軍,或者說這支海軍要保護的那個大日本帝國也就要沒了。要沒了的,甚至還不僅僅是那個帝國,還有那個帝國的高級軍官們口口聲聲的“百年國運”。這不,到現在日本人還在憤憤不平地聲討殖民地嗎?話雖不錯,就是晚說了80年。

但是那個帝國真的到了末路了。

在大和號上路的時候,東京也正熱鬧。

小磯國昭和米內光政的聯立內閣也走到了末路,實在幹不下去了。大和號出發前的4月5日上午,宣布內閣總辭職,衝繩打得正熱鬧,這邊內閣散了夥。

噩耗還緊趕著一起來,這邊外務省又來了一個人。

比筆者年紀大點的中國人,可能都知道蘇聯駐聯合國安理會大使,雅科夫·馬立克(Яков Александрович Малик),老資格蘇聯外交家,太平洋戰爭時期任駐日大使。

這位後來被布托稱為“馬立克沙皇”的駐日大使,這次到日本外務省來就是打個招呼,告訴日本人原定一年以後到期的《日蘇中立條約》不再延長了。

這下大本營傻了。衝繩失守隻是個時間問題,大和號也肯定到不了衝繩,趕上內閣還散了夥,這一下蘇聯人也動了起來,可真是叫天不應,叫地不靈了。

首先要解決內閣問題,由誰來組閣。4月5日下午在皇宮裏開了重臣會議,參加的有近衛文麿、平沼騏一郎、鈴木貫太郎、廣田弘毅、岡田啟介和東條英機這六個人,由內大臣木戶幸一主持。

不管這場戰爭的絕望前景已經是變得多麼鮮明,但還是沒有人能說不打了,這倒不是因為東條英機也在場,或是什麼大家有多麼堅決的革命意誌,而是因為現在形勢不一樣了。打不打已經沒有日本人發言的資格了,歸對麵說了算,就算是想求和,也得有人去求才行啊,所以當務之急是先整個內閣出來。

大家對戰爭期間,首相還是要軍人來當這點都沒意見,問題是誰來當。東條英機推舉的是時任教育總監的元帥陸軍大將畑俊六。這可把大家都雷住了,誰當也不能畑俊六來當啊,當年沒有陸相畑俊六辭職,攪散了米內光政內閣,形勢還不至於發展到一定要和美國開戰的地步。

日本人記得畑俊六,那邊美國人也記得畑俊六。東京審判時,麥克阿瑟是想把這位曾任中支派遣軍和支那派遣軍司令官的甲級戰犯送上絞架的,但米內光政把他救了下來。米內光政在出庭作證時,堅決否認畑俊六在辭職以前就已經交給米內光政一份信件,或是備忘錄之類的內容。在檢察官把1940年7月17日載有這些內容的《東京朝日新聞》拍在米內光政麵前的時候,米內光政還是說那是傳媒的誤傳,實際上不存在這份文件。氣得澳大利亞人審判長韋伯在庭上指著米內光政的鼻子罵“stupid”。

米內光政從絞架上救了畑俊六,畑俊六當然很感謝米內光政。但後來,畑俊六卻在《巢鴨日記》中說明了事實真相,米內光政在法庭上做的是偽證。而米內光政日後所說作偽證的動機,和畑俊六所說的事情經過倒可以吻合起來,這不是畑俊六個人決定,而是作為一個組織的陸軍在背後起作用,就連即將離職的參謀總長閑院宮載仁親王也參與了此事。而現在麥克阿瑟的審判宗旨就是不涉及皇族,光把畑俊六一個人拉出去絞死,未免有點不公平。

筆者曾經說過,最想把昭和天皇拉上審判台的是澳大利亞人,但麥大帥不想那麼幹,給了澳大利亞人一個首席法官的榮譽來封他們的口。但最堅決的反日分子韋伯,在審判時老是偷空幹私活,從不放過任何能扯上皇族或天皇的空子。這次,本來兩眼又開始發綠了的韋伯大法官,最後在米內光政麵前敗下陣來,怎麼能不氣得大罵“八嘎”呢?

所以東條推舉的畑俊六是萬萬不行的,還是在座的樞密院議長鈴木貫太郎來幹吧,這位也是海軍大將。

大家都知道,這位在年輕時是被人稱為“鬼貫”的傻大膽。甲午戰爭時,率領魚雷艇衝進威海衛的是他,日俄戰爭日本海大海戰時,在俄國艦隊陣前橫切,擾亂了波羅的海艦隊隊形的還是他,他帶領的第4驅逐艦隊就朝霧、村雨、白雲、朝潮四艘驅逐艦,可是卻擊沉了以蘇沃洛夫公爵號為首的3艘戰列艦和兩艘巡洋艦。

2·26事件時,61歲的鈴木貫太郎是天皇侍從長,左大腿、左胸和左腦袋被叛亂軍打中了3槍。正當叛亂軍要最後殺死鈴木的時候,鈴木太太大喊:“對一個老人你們下得去毒手?真要下手朝我來,放過他行不行?”領頭的安藤輝三大尉對鈴木太太說:“很對不起,我們對閣下沒有恨意,隻是為了國家改造的目的。統統有,向鈴木閣下行舉槍禮。”禮畢,帶著人就走了。“不死的鈴木”算是又撿了一條命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