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的某個深夜,夜穹本是月圓星明,可謂無風無雲亦無雨。
但不知怎的,忽有大風吹起,城南夜穹的天星也隨之暗淡,之後又如同瘟疫般,席卷了整個京都上空。
然又隻是數次呼吸間,星辰日月便在無光芒,好似整個京都都被一層黑布籠罩。
已是宵禁時分,但街道之上卻有鬼魅奔行。
今且所言之‘鬼’,絕非戲文裏的凡塵幻想,而是真真切切奪命無情的‘鬼’。
這些‘鬼’們各有不同,但多數身穿黑衣,著白紋黑底披風,頭戴猙獰鬼麵,隻在宵禁時出,且行時從不掌燈。他們停時寂靜無聲,動時必有血色相隨,官兵更夫見之皆驚恐避讓,事後與外人言也隻稱其為‘鬼’。
然今日夜穹雖然有變,但於他們而言卻更加有利。
他們不被夜色相擾,如以往那般快速在城西街巷間奔行。
就在他們這樣快速奔行時,隻聽呼嘯風聲的夜空下,突兀的響起陣陣烏鴉叫聲。
此聲後,他們無論是在高牆之下,或是在百姓屋簷,又或是在大樹枝頭,都安靜佇立,不在前行。
然此時,假若有人於天穹俯盼,必不難發現,他們身處之位,是潛入城西最大宅院的絕佳之地。
隻是半盞茶的功夫,陣陣烏鴉叫聲方才停止。
這群夜中之‘鬼’,也盡皆從各處飛身入了那宅院之中,而一場血幕也因此緩緩拉開。
“烏鴉…還真是愚蠢的令人歡喜啊。”
這聲音於眾‘鬼’入院時,於空寂夜色下響起,那似男似女的聲音,夾雜於嗚嚎風聲中,好似鬼魅低語。
尋音目視,但見宅門石獅數丈外,有一人立於宅門明燈照耀下的青磚路上。
這人因胸部以上藏於夜色黑暗中,所以看不清麵容。
隻聽這人又低語道:“歡喜的,令身體也因此興奮,而躁動不已!”
說罷,麵藏夜色下的他,緩緩抬起自己不斷顫抖的雙手,接著道:“哈哈!一直再抖,抖個不停呢!”
稍刻,他聲音又變得極為低落,說道:“可是,要如彈奏樂曲一樣,一步一步來嘛,所以雙手兄…在忍耐克製一下吧!”
說話間他的雙手狠狠握緊,以至於指甲都鑲嵌在肉裏。
漆黑的夜裏再次陷入寧靜,隻有陣陣風聲嗚咽響起。
隻是一盞茶的功夫,夜色下忽然響起陣陣嘎吱聲響,隻見那緊閉宅門於響聲中,緩緩從內打開,隨後於門內奔出一銀色鬼麵之人來至那人數尺之外。
此人單膝跪地,說道:“大人,請進。”
說話之人似是很少說話,以至於兩個詞之間的停頓稍長。
那人聽後,抬手打了個響指,不多時,隻見其身後,足有三十幾個火把亮起。
在光亮中,他緩步向院中走去,也因此終於露出那隱於夜色的麵容。
那是一張怎樣俊美的臉孔,猶如牡丹花瓣淺薄的唇,鼻子好若凝脂瓊瑤,而眉眼間含著那一縷憂愁,望之便又極令人錯意於他是位女子。
就是這樣一個不應現於凡世的俊美男人,進入院中後,卻不斷稱讚著那些如同西瓜般在地上壘砌的頭顱,不斷讚揚著那被扔在花叢裏如同小山的無頭屍骸,不斷讚美著那流淌在地上如同小河般猩紅的漿液。
在這位可人兒陶醉於這些場景之時,一戴銀色鬼麵之人如同提著小雞一般,將兩老一少從正廳內拎出,輕放至他數尺之前。
隻見其中那名老婦跪坐在地上,緊緊的抱住懷中幼子,臉色慘白,頭顱低垂,似是魔怔般不斷念叨著老天保佑。
那名老者兩眼布滿血絲,卻睜的渾圓。如同鉤子般的眼神中,有三分怨恨,七分決絕,但卻找不到哪怕一絲一毫的恐懼。
他就這樣緊緊盯著麵前這個下令將他們家屠盡的俊美男人,那眼神就如同一把刀一樣,一點一點的將麵前的男人刮成無數塊。
俊美男子平靜的站在庭院中央,張開雙臂,然後不斷猛烈的,一次又一次吸氣,異常陶醉的說道:“老先生,你聞這院子裏現在所散發出的甜味,是多麼柔和…柔和的好像娘親蒸的米飯那般香甜。”
男子說罷,即使一生中見過比這般更慘烈現場的老者,也不禁胃內一陣翻騰。
俊美男子踏著滿地血色,極優雅的走至老頭身前,然後一腳將老者踢翻在地,彎腰注視著老者良久,歎息說道:“唉,今日這麼難得的一次機會,晚輩竟不能邀您回去好生招待一番,說起來真是好生無理!”
說罷他隔空將一顆頭顱吸入手中,似是瞧珍惜瓷器那般觀看撫摸,然後又道:“不過此地也是極好的,那晚輩姑且借您家寶地,反客為主一次,來好生禮待您一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