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霧中有一座城池。
此城通體白色,其內房屋方方正正,簇擁著一座名為霧閣的青樓。
青樓裏的管事叫錢不二,形容他的樣子隻能用三個字‘矮胖挫’,而且這人有個跟自己名字一樣的習慣,就是錢這方麵算的及其清楚。
他此時的態度卻很謙卑,雖然將屋內價值十二兩三錢的羊皮毛攤上的數個黃泥腳印的主人罵了無數遍,但臉上卻依然掛著招牌式的恭敬笑容。
他對著左側矮幾旁那位以上等女兒紅擦劍的中年人恭敬行了一禮,低聲請示道:“將軍大人,您要的幾間特等客房都已備好,不知您還有什麼特別的需要?”
那位中年人抬頭漏出橫穿臉部的刀疤,看著身體顫抖的他,眼神飄過一絲厭惡,但並未言語,擺手示意他退下。
他再次恭敬的行了一禮,正準備離去,一道冷漠粗狂的男子聲音卻從身後傳來:“奶奶個熊地,可算到了,這該死的天氣,快把我的桓公酒拿來。”
聽聞此聲,未見其人,眾人卻已紛紛起身跪下。
那人步入房中,無人敢發聲,更無人有抬頭的舉動,整個房間都陷入沉默,隻能聽到戰靴與地毯摩擦時的細微聲響。
“都他娘的起來吧!既然是來樓子裏玩,就別整這套虛的了。”
“謝大人!”
房內眾人聽聞此語方才應答起身,而後對著主位矮幾恭敬的行了一禮,才低頭立在兩邊,整個過程依然無人敢正視那人,即使方才那刀疤男子也不敢。
錢不二此時的心情隻能用‘忐忑’二字形容。
天黑沒多久,對方一行人破門而入,將正喝小酒的他從炕頭架了起來。當他一見刀疤臉那身軍服和最近傳的很凶的事,就猜到了對方的身份,所以對於對方有些粗魯冷漠的舉止沒有任何意見,不敢有任何意見。
房內陷入長久的沉默,隻能聽到那人喝酒豪飲的聲音,聞到那充斥房內的濃烈酒香氣息。
不多時,刀疤臉忽然開口說道:“元帥是一個極愛看舞的人,聽聞你這樓子裏有位京都來的姑娘,舞跳的極好,所以深夜前來叨擾。”
錢不二愣了愣,想起了前些日子剛剛發生的事情,聯想到了某個人的倔脾氣,心裏瞬間就沒了底,但又一想那小子現在的情況,又瞬間拿定了主意。
他看了看主位的男人,點了點頭,苦笑說道:“我現在就去辦。”
……
……
青樓裏的龜奴老鴇就那麼三五個,此時都麵麵相窺,表情各異,有驚慌,有慶幸,甚至有些許擔心,但很明顯他們都沒有想到,這群人深夜至此竟然隻是為了看那姑娘跳舞。
“閣主,這個時辰讓姑娘跳舞,那小子能讓嗎?”一名龜奴尋問道。
囚城雖然離京都很遠,此間也隻是錄屬於叫教坊司的青樓組織,錢不二也隻不過是朝廷中一個從九品的官員,在說白了不過就是青樓裏最大的那個老鴇或者說是龜奴。
但怎奈錢不二猥瑣的外表下有一顆文雅的心,還特別給自己青樓起了個很文雅的名字——霧閣。
更加有意思的是,還要求閣中人無論何時都要尊稱他一聲閣主,以體現他作為囚城最高領導者的身份,這也漸漸成為囚城又一道奇葩風景。
錢不二看了看重兵把守的樓上,長袖隨意的抹了下臉上的汗水,低聲感歎道:“他不樂意管用嗎!就算那小子在囚城,一個不服兩個不不忿的橫著走,可那也隻是在咱囚城,真要跟樓上那位爺比,他就跟個屁沒啥兩樣,樓上的主,那可是跺跺腳,帝國上下都抖三抖的主!”
“你又不是不知道,那小子驢脾氣,我看那,這事,不好說。”龜奴有些惱火回答道。
蹬蹬蹬!
正在談論間,身後的樓梯傳來一陣急促聲響,一名身穿銀邊刺繡飛魚黑衣,腰間別黑色蛇鱗軟鞭的人,快步下樓,行至眾人身前。
這人因嘴部帶著黑紗麵罩,所以看不清麵容,但是語氣卻是極冷,望著眾人,言道:“帶我與你們一起去接那姑娘。”
本來站在樓梯口的幾個龜奴聽聞此聲,如遇見瘟神般紛紛離開那女子數米遠,有個離的最近的,更是表情極為恭敬的將靠近女子那邊的蓬鬆衣衫用臂夾緊,然後側移數步,方才躬身後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