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得夢中那人曾怨恨自家不與他互通有無來著,她努力收斂了一下心神,嚐試著凝注全身的靈力去感受他,隻是她聚精會神了好久卻未得到一點兒回應。回憶起夢境中與少政分別的情景,不免有些擔憂,同時亦有一絲氣惱,遂伸手拍了拍額頭,再凝聚靈力去感受。然而還是什麼也感受不到。她一邊點著額頭相關處一邊沉思,莫非此物時間長不用生鏽了,又或者過了保質期再不能用了,再或者那廝惱她棄置此物良久不用使其騷包心理大大的未得到滿足,一氣之下便將聯係通道給關閉了?若是前兩種理由,勉勉強強尚可以接受,但若是後一種,那可就將她給冤枉壞了。可憐她一片為他之心赤裸裸的可昭日月,未存獲得半點回報,豈能落得如此淒慘的下場?正在懊喪之際,忽然額間相關處莫名的熱了起來,她頓時一個激靈,大氣不敢出一聲,全神貫注在額頭。俄頃一個熟悉的讓她悸動不已的聲音飛快的說道:“剛才被發現了,而且我也沒有力氣再蒸煮你一次了,乖乖睡覺,好夢!”話剛說完,便沒了聲息。
她呆了半晌,方才反應過來,原來那不是夢!那竟然不是夢!方才少政真的就在自家身旁!隻不過,她忽然憶起,暮霞島有一種入夢之法,叫做晚霞追夢。在她將同生君當做陰影的年代裏,曾經有一段時間很是熱衷於研究暮霞島的功夫,以便走那知己知彼百戰百勝的路線。隻不過後來放棄了,因為實在研究不下去了,那些個公式咒語什麼的,綿長深奧難懂的簡直要人命。當時還暗自竊喜了一番,同生君呀同生君,活該你去練這種能練死人的功夫。這晚霞追夢便是在那段未雨綢繆的日子裏所知曉的暮霞島功夫之一,乃是一種將自己的魂魄瞬移到對方夢境之法。若是施法對象已然在夢中,使用此法不費吹灰之力,但若是施法者頭腦清醒,施法者則必須以自身靈力將夢境強加於施法對象,因為這種做法極為不道德,故而施法者必須付出代價,那代價便是極大的耗費靈力,而那消耗的靈力則統統歸施法對象所有。少政自幼修習的是火功,難怪那個夢灼熱無比,與蒸煮一般無二。想起他在夢中的部分所為,不禁麵紅耳赤,一頭鑽進海底沙土之中將自己埋了起來,末了還拽了幾根水草蓋在上麵。海底驀然多出來一塊岩石,雖然不大,卻也高興壞了周圍的水生動植物。於是,水草播種於此,珊瑚蟲定居於此,貝類附著於此,更加引來無數路過尋食的水母、小醜魚與海星等等等駐足於此。不多時,一塊小有規模的珊瑚礁已然成形。
漓鴛靜靜的趴在海底,陡然發現了一個千百年來都未曾發現的大發現,原來將臉貼在冰涼的沙土之上竟然是那麼的舒適,舒適到想要睡覺的程度。經過這一個月來的調養,她覺得自家已經恢複的夠了,尤其是經過方才那一番蒸煮,渾身的筋脈似乎一下子四通八達了,靈氣甚是洶湧,更勝於下界之前。她忽然想到,少政那家夥或許並不是隻為了輕薄她而來,更多的可能是為了送她靈力,助她養傷。這個認知使得她禁不住心頭一陣狂喜,這廝竟然有這精力,估計他的傷也該無礙了。想到此,她長長舒了口氣,當即做出一個決定。日後等他好了,勢必要變本加厲的摸回來。隻是不知道這次他消耗了多少靈力,需要多長時間才能夠補回來,希望他不要讓自己等的太久。隻是,屆時找什麼借口好呢?她認為似後冗以殘念做手腳那樣狗血淋頭的借口,自家是不屑一顧的。
少政呀,少政,她一邊念叨著這個名字,一邊麵目猙獰的淫笑不止,驚起在她身周活動的各類生物,大家紛紛離開這塊陰森恐怖的珊瑚礁,急惶惶的四散逃命去了。轉瞬之間,還算繁榮昌盛的珊瑚礁變為一塊光禿禿的大黑石,隻剩下幾棵腰肢柔軟的裙帶菜,戰戰兢兢地隨著水勢擺來擺去。
天明時分,漓鴛從睡夢中驚醒,直覺得額頭如火燙一般難受。她手摸著額頭,心跳一忽而一忽而的跳個不停。這種感覺,絕對不是幻覺,她能夠清晰的感受得到那人離自己越來越近,直到近在咫尺!她豁然坐起,驚嚇到一大堆好了傷疤忘了舊痛的生物們,它們再次急惶惶的四散逃命。可是,這回的運氣顯然不如昨晚,有逃的慢的便被帶離了海底,見了陽光。其間隻有兩條幸運的魚,奮力掙紮從她懷裏跳了下水。至於那些不幸運的裙帶菜、海帶、貝類與正在進食貝類的海星們,便分散附著在她的身體各個部位上了岸,充分暴露在耀眼的陽光之下。
靜水崖邊,那人淺笑盈盈,素衣翩躚,墨發垂肩,一如初見。對上他灼灼而視的目光,她徹徹底底的風中淩亂了。此時此刻到底要怎生才好?是直接撲進他懷裏來個熱情擁抱,還是似嗔非嗔的道一句“死鬼,怎麼現在才來!”亦或是此時無聲勝有聲,一切盡在不言中,實在不知道他喜歡哪一種久別重逢的開場方式。她又是喜悅,又是煩惱。
少政原本笑的一臉溫情脈脈,一見著她的形容,麵上笑意頓時僵住,隻不過愣怔的神色轉瞬即逝,那雙妖挑的眸子深深凝視著她,試圖雲淡風輕,然則那聲音裏卻還是不自禁的帶上了一絲顫抖:“妖怪,別來無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