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三）
他走後，修半月也趕緊回到了忘川河的中央。
那裏有一片彼岸花海，它們飛舞出的殷紅星芒，構成了整個十二司的陣眼。
十二魂衛站在彼岸花海邊緣，手中甩開十二條鐵鏈，鎖住了他的身體，十二道玄鐵鎖鏈，每一道都浸滿了黃泉的毒汁，非尋常人力可摧毀。
然而，即便如此，他們的目光也還是死死地盯在他身上，一刻也不肯鬆懈。
因為他們知道，一旦錯過了一點細微的變化，帶來的後果將會讓整個世界分崩離析。
當然，無數個年頭過去了，禁錮越來越薄弱，他會蘇醒毫不意外。
整個地獄裏的亡魂都在蠢蠢欲動，他們都抱有極高的期待，想看見他掙脫地底的束縛，不停的毀滅，毀滅，毀滅。
今日，那個男子終於不負他們的期待，緩緩睜開了雙眼。
十二魂衛怔怔地看著底下的男子，他們看到了，一雙神鬼皆懼的重瞳子，一圈猩紅，一圈幽邃，一處煉獄，一處孽海，向四周漸漸暈開了一大片詭譎異夢。
亡魂序曲消失殆盡，有一瞬間，地底的聲音都被吞噬得一一幹二淨。
關押他的十二司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上。
血霧籠罩在他的臉上，身上，直至將他全身包裹地密不透風，又從他身下向四處彌漫開來，十二魂衛緊張到忘記呼吸。
聲音被吞噬的世界裏，響起了突如其來的第一聲。
“嗬嗬嗬……”
他在笑，癲狂地笑，這笑聲也把十二魂衛逼入了瘋狂中。
豔鬼們沿著忘川河跑來，由於忘川河水腐蝕鬼魂，她們隻敢在河畔站著，隔著忘川，癡然相望。
無數妖豔蠱惑的女子，在河畔歌唱著亡靈序曲，哪怕是被驅逐，也執拗地唱著，構成了地獄最美的一道風光。
這一幕，即使曆經千年，也被後人爭相載道。
而在現在，魂衛們更關注的是，除了發出詭譎的笑聲，那男子竟然沒有一絲動靜，到了最後索性連笑聲也消失了。
魂衛們等得異常煎熬，由最初的緊張變作麻木，隻有修半月不曾放棄。
“他的手指似乎動了一下。”
修半月驟然出聲，打破了一室的死寂，一下讓其他魂衛屏氣凝神。
他們的目光死死盯住了他的手指，但等了很久，也沒有發生任何動靜。
他們頗有些責怪的看了他一眼，“老大，不要太過緊張，看清楚再說。”
在這樣緊張的環境下開這樣的玩笑，無疑使得眾多魂衛不滿。
修半月想到，許是自己真的太過緊張了，遂沒有說什麼。
過了半晌，他又嚷道，“不對，你們快看，他的手指又動了。”
同樣收獲的是許多幽怨的眼刀子，顯然，他們還是沒能看見。
不知為何，修半月的心中，隱隱浮上不安，可這種不安來得讓人捉不到思緒，但是他苦於沒有證據，也就沉默了下來。
正因此，他自然而然忽視了係在男子纖細臂彎裏的鎖鏈，開始有了第一道裂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