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斬首前
從死牢裏離開後,焱妃回到自己府中,躺在冰冷的床上,她輾轉反側,始終無任何睡意,她總覺得還有什麼遺漏之處,可一時間,又無論如何都想不起來。
恰在此時,宮婢玉稚聽到了屋內的動靜,走了進來,為她掌上一盞燈。
“娘娘,睡不著嗎?”
焱妃扶著自己暴跳如雷的太陽穴,“你去紅袖招看看殿下,我還是有點不放心。”
“娘娘盡管放寬心,京城已被丞相大人操控,風吹草動,無有不知,梅華夫人想在這種情況下做手腳,幾乎是不可能的。”
玉稚撫慰了她兩句,遂躬身走了出去。
她走後,焱妃便守著一盞孤燈,靜靜地等候她的消息。
她在想困惑了她很久的一件事。
梅華夫人為什麼會敗?
陛下連從小陪侍他長大的大總管衛雋都不是那麼相信,卻把悉數大小事務都交托給了梅華夫人,那碗端上來的毒雞湯,顯然是經過了梅華夫人的審驗,他隻信任她一人,所以才毫不猶豫地喝了那碗湯,結果那碗湯裏的毒藥,恰恰是在她的眼皮子底下,入了他的口中。
所以,她敗得輕而易舉。
所以,皇後也贏得輕而易舉。
事後想想,是不是一切都來得太順利了,梅華妝是何等謹慎的人,有這種過失就已經是最大的反常之處了。
難道是她想自己失敗嗎,有這種想法,她自己就搖了搖頭,否定了自己。
她成為梅華夫人的這些年裏,翻手為雲覆手為雨,一時間與沉家形成了鼎立之勢,怎麼可能會在沉家對她虎視眈眈的情況下故意失敗?
她也怕死,也怕被沉家吞噬。
她想了許久,最終都無法相通這些自相矛盾的地方,倒是越往下想去,她對這女人的忌憚就越深。
天色泛白之時,玉稚才從外麵走來。
見她的麵色沒有辦法不妥,焱妃心裏有數,先是鬆了口氣,繼而才問道,“玉稚,你終於回來了,外麵的情況如何了?”
玉稚淡淡地搖頭,“我去過紅袖招,那裏麵沒有絲毫的動靜。”
她了解明鬱的為人,怎麼可能在這種情況下,還不為所動,故而這一話,反倒勾起了焱妃的憂慮,“他從未離開過那裏嗎?可他怎麼能夠按耐得住?”
玉稚仔細想了想,又說道,“中途中,奴婢曾撞見過司詔,他的神情看起來很是受挫,估計是王爺並不想出手相助,他才那樣的鬱悶。”
終於她的心安定了下來,她難得露出一點快意的笑容,“嗬,果不其然,他更在乎的是自己的權勢,而這權勢隻有我才能給他,他看清了現狀就好,這樣的話,沒有他的出手,這梅華妝本事再大,手段再厲害,也不過是一具枯骨而已。”
末了,以她一貫的謹慎,她還是多加吩咐了一句,“不過,還是不能放鬆警惕,死牢要盯緊了,酒樓也不能放過半分。”
這一事算是落定,然後她又說出了下一件事情,“奴婢在路上還撞見了神色匆忙的大宮婢安庭,她對奴婢說……”
玉稚欲言又止,“皇後娘娘她,她似乎是病了……”
她加了一個似乎,便是因為她很不確定。
她能在焱妃手下任職,足以說明她是察言觀色的個中翹楚,安庭是皇後最信任的宮婢,皇後重病,卻不見她有半分憂色,這就是最奇怪的地方,她懷疑此事另有隱情。
可這種事她不好說,一旦說出來,便很有可能給自己造成不少的麻煩。
焱妃同樣不解,“怎麼會病了,明明昨日還好好的?”
玉稚心中打好腹稿,說出來的話經過謹慎的考慮,既不讓真相失真,也不讓她日後遷怒她,“安庭還告訴奴婢,皇後重病,近期內不宜見客,而且這是她給奴婢的密詔,說是要親手交到焱妃的手上。”
說著,她從袖子裏,取出明黃色的布帛遞到了她的身前,焱妃拿出密詔看了一遍,眉頭瞬間擰起,“她要本宮親自來主持斬首的事宜?那她自己要去幹什麼?而且……”
而且,她著重於“親自”兩個字上,難道是有什麼深意嗎?
她看向玉稚,玉稚當然回答不出她的問題,於是她又將目光收了回去,問出了一句,“現在是什麼時辰?”
“剛過巳時,正是罪女被送往刑場的時候。”
看來,離她的死期越來越近了,焱妃臉上幾分快意,“本宮立刻就去,皇後那裏有什麼情況,即刻去通知丞相,片刻都不能耽誤,知道了嗎?”
玉稚頷首,“奴婢知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