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 曾癡迷(1 / 1)

那日,璽夜拚盡全力將她抱了回來,結果他自己反倒昏迷不醒,在她醒來後的幾天裏,她沒有離開他半步,仿佛觸手可及的就是她生命裏的整個世界。

所有人都那樣離他們遠遠的,不願打擾他們的安寧。

她抬頭看著天,又是午時了,滾燙的陽光透過帳篷覆沒她一身,於是她的身體又開始沒日沒夜地腐爛,到了後來,她連身在帳篷底下,都不忘遮上那把血紅骨傘。

可是,為她遮傘的那少年,卻再也沒有醒來。

今日已是鬼鎮滅亡的第七天,不知不覺,就那樣過去了一個月。

一個月渾渾噩噩地淌過,七天卻是度日如年。

一切都因他而起。

以前她從不信天意,現在也為他磕頭乞求上天,然而不管過了多久,那少年還是無聲無息地躺在地上,他的麵容越來越憔悴,她忍不住將他攬在了懷裏,“你到底要什麼時候才能醒,你說過鬼不會死的,答應過我的話還當真嗎?”

她撥開他覆麵的三千青絲,冰涼的指尖緩緩劃過他的眉眼,“為什麼還不願醒來,明明說好了要為我出生入死,那些話難道你都忘了嗎?”

那懷中的人兒給不了她一絲半點的回應,她仰頭看著天空,眼底不自覺流露出一抹頹然,“你真是個騙子,你騙了我那麼久,為什麼偏不願意騙到我最後?”

此時,殷月兮驚慌失措地跑來,跑過來的時候喘得上氣不接下氣,“夫人,夫人。”

梅華妝微微蹙眉,“怎麼了?”

殷月兮吞了吞口水,“楚公子和老鴆在吵架,老鴆都快哭出聲來了。”

梅華妝不由地想起,先前還在鬼鎮的時候,楚沅就對老鴆有種說不出的戒心,老鴆倒是一心為他考慮,不含雜任何的壞心眼,可他為什麼事事都要瞞著老鴆,那種隱瞞也絕不是不想讓他擔憂,而是真正的防備。

楚沅在忌憚著老鴆,她隱隱覺得他們之間還隱藏著一個極大的秘密。

梅華妝起身,走了出去。

她想,該是真相揭露的時刻了。

帳篷前,楚沅站在陽光底下,他的臉還是一如既往地蒼白,而現在那種蒼白又加了一分無力。

老鴆神情慘淡,“你說你要逃出來,我答應了你,可我是要讓你往生路上走,為什麼你好死不死非要走絕路?”

他癱倒在地上,那一貫尖酸刻薄的老者第一次哭得聲嘶力竭,“阿沅,你知不知道,你會死的。”

楚沅負手而立,堅決地說,“如果不去荒月城,我會生不如死,我一定要趕在死之前,前去荒月城殺死東河玔香,誰也不能攔我。”

說著,他闔了闔眼,眼底哀傷緩緩流過,“我之所以還殘喘著,不便是因為那個女人還活著,她不死,我死也不會瞑目。”

老鴆無助地拉住他的衣袂,“阿沅,你不可能鬥得過她的,你是糊塗了嗎?你拿自己的命跟她拚死,在她眼裏無非是把自己好不容易撿回來的這條命重新交到她手上,那分明是自投羅網,阿沅啊!我從來沒有什麼求過你,就這一次,你答應我好不好?”

“鴆叔,我不是你的親孫子,我要尋死覓活和你沒有任何的關係。”

他殘忍地揮開了他的手,不再理會他,徑直鑽入了帳篷中,而他的身形卻一直都在顫栗不休,他似隱忍了極大的痛苦。

梅華妝旁觀了許久,看見他鑽入了帳篷,她才走了過去。

見到梅華妝的那一刻,老鴆再也不顧以前的過節,仿佛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死死地扯住了她的衣袂,“求求你了,你幫我勸勸他,如果他靜靜下來療養,他還可以活三年,可若他執意和東河玔香同歸於盡,他連一天都活不了。”

“我去看看他。”

梅華妝走入了他的帳篷裏,楚沅負手而立,那道清瘦的身影在落日的襯托下,顯得更加瘦削,打從她見他第一眼起,她就知道,他是一個非常寂寞的人,這寂寞藏在他心中,誰也渡不了。

“楚沅。”

楚沅慢吞吞地回頭,他望見,梅華妝的神色冷酷至極,由不得他說上半句假話,“告訴我所有的事情,東河玔香和你到底是什麼關係?”

他頹然地垂了眸,“昔日的……昔日的……情人。”

他希冀她的眸中會忽然閃過一絲一毫的嫉妒,可是她的眸底平靜地像是一麵鏡子,她根本就不在乎他,更遑論說是嫉妒。

思及此,他自嘲地笑了笑,“其實多是我蠢罷了,我們人就是這樣愛自作多情,他們不知道,在其他人眼裏的自己什麼也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