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一早,街上陸續有人行走,這些人身份不明,但不出意外都帶著濃烈的戾氣,他們有些甚至長得樸實可靠,看不出半點殺意,如果不是在有著屠宰場之稱的荒月城,她險些要以為這是最尋常的百姓。
然而,在鬼鎮殺死的雲測就是這樣一個活生生的例子,他看起來樸實,但卻也可以殘忍地向自己的恩人揮刀俎。
城中人是要時刻都盯緊了,可不管怎麼說,她明顯察覺到白天的警戒要稍微鬆一些,雖說程度很小,她還是察覺出來了。
柴劄似乎在醞釀著什麼,一路沉默,總算帶著梅華妝來到了風月樓前。
風月樓是花樓,通常是做夜間生意的,大清早地沒有任何人光顧,他輕門熟路地深入樓中。
在門口玩得小敏興高采烈地迎了上來,“叔叔,你又來看我了!”
他鐵青著臉,一話不說,就將她拎上了樓。
小敏何曾看見過這樣不苟言笑的柴劄,她幾乎是嚇得要哭出來了。
隻是,柴劄捂緊了她的嘴,不讓她發出一絲一毫的聲音。
她們三人同時來到了一所封閉的屋中,柴劄抓住了她的衣襟,手心直發顫,他負痛地說,“小敏,叔叔對不起你。”
梅華妝恍然意識到了什麼,她立刻出聲製止,誰知悲劇卻還是在一眨眼間釀成了。
那一瞬間,柴劄抽出刀,一刀砍斷了她的頭,因為太快,她沒有任何痛苦就死於非命。
柴劄摟緊了她,將她懵懂的眼闔上,眼神裏透露出哀傷,“這世上不可能有兩個蓮姬的女兒,那個孩子若想活,真正的小敏就得死,有舍就有得,這是夫人親自教會我的。”
梅華妝的手掌心無意間被指尖刺傷,臉上沒有一點表情,應是忘記了殺死無辜者的時候,該露出悲哀還是同情來。
她也曾經是她,曾經是那個由人踐踏的無辜女孩。
所以這些手無縛雞之力的人,就活該淪為刀下魚肉嗎?
多說荒月城最可怕的是人心,可其實應該說,世上最可怕的就是人心,鬼神尚俱死,而人心啐毒,無從畏懼。
她想了許久,直到蓮姬走了進來,她才收回了目光。
那個風情萬種的女人看到那滿地的鮮血和孩子的屍首,卻隻無動於衷地站著。
柴劄一邊清理血跡,一邊解釋道,“我殺了她,並且想請你幫一個忙。”
蓮姬隻淡淡地應了一聲,語氣毫無起伏。
“你從來隻把我這裏當成麻煩的收容地,罷,罷,罷,誰叫我就吃你這一套呢!”
梅華妝抬頭審視了她一眼,才見她第一眼,她就知道,這個女人絕不簡單,看見自己的幹女兒被殺沒有一點難過之色,即便是自己豢養的一隻寵物,也不應連點情緒都不外露,這樣看來,她必定是個心狠手辣的女人。
事實上如果是個弱女子,在這裏也活不下去。
而她不光是活下去了,還活得那樣的風光。
這個人,不成為她的幫手,就必定會成為她的阻礙。
她看著她的時候,蓮姬同樣也在打量著她,她不似方才平淡,眼底竟還冒出了棋逢對手的激動之色,“但不得不說,這次你確實帶來了一個很好的貨色。”
“我這裏有一些很重要的朋友,我想請你給她們暫時找一處安身之地。”柴劄說到此處,不知怎的就頓了一下,然後才慢吞吞地說,“我知道你要什麼,我不會虧待你的。”
他們之間似乎還存在著一些不為人知的交易。
梅華妝暗自窺測著。
蓮姬眯起了眼,塗著朱紅丹蔻的指尖在空中擺動著,如蛇信子勾住了男人們的魂,“說來,我已經很久都沒有見過蒼葭了,大概有一二年了吧!你什麼時候能讓他過來一趟。”
柴劄想了想,沉聲答,“明日即可。”
蓮姬遂才答應,“那好,我明日就會給她們安排上一個合理的身份。”
梅華妝忽然有些明白,要是他敢拖,她估計也會跟著他一起拖下去,這個美貌而陰狠的女人很懂得捏住別人的七寸。
“那麼告辭。”
蓮姬錯開她的身形,離去之時,還對著她露出意味不明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