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華妝捉摸了一番,她想起先前入城的時候,那天黑夜所遭遇的一切,事後想想,若不是遇到了柴劄,恐怕所有人都會血濺當夜。
雖然一切都來得順順利利,可那樣的順利中又似乎帶著一點不安。
她收回思緒,算是同意,“那麼,等到了白天,你再出去吧!”
璽夜指了指那張隻容一人酣睡的床榻,故作困惑地問道,“這裏隻有一張床,你睡還是我睡?”
“你有傷在身,你睡床上,我在床邊靠一會兒就行了。”
說完後,她就強行把他推上了床,自己則縮在了角落裏,安穩地睡下。
半夜時分,璽夜伸出手來,將那女人卷到了自己懷裏,她一直以來都很警醒,或許今日實在是太累了,這一次竟然沒有被他的動作驚醒。
他枕在她潑墨似的發絲間,她身上獨特的氣息縈繞在他的鼻翼間,他深深地嗅了嗅,側目就見她沉靜如死水的麵目,也隻有在睡熟後,她才沒有那麼尖銳,他也才能離她如此的近,如果她醒著,她一定會狠狠地將他踹開,她一直是個冷漠的女人啊!
“塵寰,我變得不像是我了,你說我該如何是好?”
他睜開的眉眼裏,妖邪肆掠,撥開那些妖邪的光,最深處竟是多出了一股子炙烈。
為誰心熱,為誰愛笑,為的都是那個冰冷的王。
他想,若不是他的接近,她定然會順風順水,走至巔峰,可惜他遲早會背叛她,她也遲早會被他顛覆。
他此生,注定隻是她的敵人,說的是謊言,做的是錯事,一身都是偽裝,但他偶爾也會想,他的偽裝真的成功了嗎?
騙盡世人,騙過自己,真的能騙過那雙看透一切的眼嗎?
沉淪一夜,梅華妝在他冰冷的懷中驚醒過來,看到身側人的時候,她的瞳孔猛地一縮,“我怎麼……”
她果然抬腳就將他踹下床,璽夜揉了揉自己的摔傷的腿,看到她驚慌失色的臉,笑得牙不見眼,“哎呀,我們是一起睡的啊!這次我真真是一點清白都沒有了。”
梅華妝氣惱之餘,拿著枕頭砸上了他的頭,“閉嘴,大清早吵什麼吵。”
璽夜躲閃中無意間撞到了窗台,紅梅掉到了他的手裏,他有些怔愣,“這裏也有這種花嗎?”
梅華妝亦是一怔,“那不是你送我的紅梅。”
璽夜篤定地說,“我沒有送你紅梅。”
“……你說什麼?”
她滿臉漫上了驚恐,唇角也跟著一陣抽搐。
璽夜無措地看著她,“塵寰,你……你怎麼啦?為什麼突然變了臉色……”
可以說她從沒有像現在這樣驚慌過,連呼吸中都帶著一股鈍痛。
不是璽夜送的,那便隻可能是來自煜月的警告,她曾說過沉蘇是她的死敵,但其實她根本就沒有把沉蘇放在眼裏過,從頭至尾,能帶給她如蛆附骨之感的除了煜月,再無旁人。
煜月已經盯上她了,在這裏的某一個角落裏,靜靜地看著她的所作所為。
他無孔不入,她為他所操控。
她頹然垂了眸,“現在我腦子一片混沌,你先離開這裏吧!”
她明顯是要回避他,璽夜不再相問,他走至她的身前,柔軟的唇瓣貼在她的額頭,“好,我等你想清楚,等你有一日親口告訴我。”
出乎意料,她沒有反抗,甚至於她的神情緩和了不少。
走出屋外的璽夜,拿過一把匕首,任那鋒利的尖芒劃過自己的後背,“總需要找一個合適的借口來接近你,這樣便好。”
他抹盡身上的鮮血,眼睛都沒有眨一下。
為了自己的最終目的,不擇手段又如何,他始終不忘自己是個魔,而曾經弑過神,被降下天罰的魔,不管身在何處,都是一樣的無可救藥。
他無法得到救贖,終其一生。